还有,触觉吗。
男人点点头。
有触觉。
这个结论令陆楚不知是喜是悲,这个男人并没有在全城失感的同时被传染,那时陆楚还以为他因为特殊,不会受到这座城市所谓的宿命的牵连,没想到七天以后,男人无声无息地失去了双感。
如今只能庆幸,还好触觉没有失去,否则人与行尸,又有什么区别。
咚咚咚咚咚咚正当陆楚思索之际,门突然被狠狠地砸着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响声。
这种情况出现过不止一次,以往陆楚都是待在卧室内,听着外面不甚明晰的沉闷声响,男人则出去解决。
而如今
男人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屋门在被狠厉地敲打。
两人的手一直握着,感受到陆楚的异样,男人问道:怎么了。
有人,我出去看看。
不要开门。
不用担心我。
在男人手心写下最后一个字,陆楚起身拿着竹杖走到了门前。
外面的人仿佛不知疲倦,沉闷响亮的敲门声一刻没有停下。这七天来,这门被撞了无数次,即便经过了男人的一次次修理,也有些支持不住,门内边框处已经开始有灰尘被震落下来,有一些洒在了陆楚的头发上。
陆楚前倾身体,贴着门,听门外的动静。
那种撞击似乎是毫无章法的横冲直撞,没有理性。
门外是谁陆楚扬声问道。
咚咚咚咚咚咚
门依旧被砸的闷声作响没有停顿,陆楚加大声音又问了一句,终于确定,门外的人失去了听觉。
全城失感的后果,陆楚不仅仅一次地去设想过。人类失去了最基本的生存能力,不事生产,无法劳作,但是该有的生理需求诸如进食、排泄之类都依旧要如常进行。
那么这些生存的需求,又要如何来维持
掠夺。
人类在恐慌之后,开始暴露掠夺的天性,顺应生理的本能做出能满足自己活下去这个条件的事情。
饥饿那就吃吧,吃掉所有一切能填饱你空虚的东西。
恐惧那就疯狂吧,反正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你看不到听不到甚至摸不到。
失去了感官之后,你就只有你自己,和你自然而然的,对生的渴望。
令人作呕的血腥的气息隔着门依旧刺激着陆楚的嗅觉,他皱了皱眉,萝卜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他的身后,正龇牙咧嘴蓄势待发。
陆楚低下身顺着声音抚了抚萝卜的脊背:你先回卧室。
汪萝卜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吼,没有离开。
门被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大,陆楚摸索着将沙发上的男人扶进了卧室,无奈他实在无法让萝卜也进去,只好就此罢休。
开门吧。
外面的人可能同时也失去了触觉,肉体撞在防盗门上的声音令陆楚听着就疼痛。如果他没有知觉,那么只要他不自己走,即便他是撞的血肉模糊鲜血直流他都不会停下来,直到死亡到来,身体的机理停止运行。
但是防盗门支撑不到外面撞门的人死亡的那一刻。
陆楚手中拿着自己竹杖,深呼吸一口气,又前倾身体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确定只有一个人,这才打开了门。
呜吼!开门的一刹那,恶臭腥气的味道就扑面而来,使得陆楚不自觉后退了半步,紧接着,他迅速反应过来,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狠狠一敲。
陆楚比这些人拥有的更大的优势就是他已经习惯了看不见,习惯了人们所谓的黑暗,并且他在自己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家中,他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
他可以轻易地确定这个无感者的位置并且攻击他。听这个无感者时不时发出的野兽般的吼声,貌似是个男性,因为没有知觉,他被击倒在地后,又低吼着爬起来摸爬着随便扑打,没有五感令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是不停用力挥舞着早就肮脏凝血的手臂,渴望能好运抓住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填满自己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空虚焦灼感。
什么东西都好,甚至是之前那种咬破韧性外皮后粘稠的液体。
他都可以吃下。
陆楚通过判断声音躲过了那人好几次的扑击,萝卜也不停的扑咬他,最后陆楚用尽力气狠狠砸向来人的头颅,直到他再也没有反抗的动作才停了下来。
陆楚瘫倒在地,大声喘息,很快又起身将无感人拖拽出了房门,关上了防盗门。
一切解决,陆楚早就出了一头的汗,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那个人打死,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手下留情,那么那人身上沾染的腐臭血肉就又会多一些。
那是他自己。
萝卜过来舔了舔陆楚的脸颊,陆楚轻笑,抱着萝卜毛茸茸的头:我没事。
走进卧室,陆楚摸到男人身边,执起了他的手。
男人感觉到陆楚的手,出声问道:还好吗
没事。
我们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去哪里,整座城镇都陷入了混乱,要离开,只能离开这座城市,但是没人离开过这里,陆楚甚至不知道他人所说的城郊外是群山是怎么样的情景。他真的可以看不到的情况下带着萝卜和男人,越过混乱破败的城镇,翻过不知数的山峰,活下来,到达外面的世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