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我们一起相处了多少年了谭啸继续发动车子,眼睛不看杨絮依,只专注盯着前面,仿佛这样可以另他接下来的话不那么难以开口。
多少年了完全没有预料到谭啸会问这个问题,杨絮依傻乎乎重复了一句,才想了想回答,在我的印象里,没有哪一年,是没有你的呀。
她心里默念,我出生以来的人生,几千个日夜,都不该有你的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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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你有没有想过。男人的眼神深沉而悠远。
假如能够看见,你该同那些年轻的姑娘一样,会有很多伙伴,会有很肆意的青春,你可能会是人们的焦点,可能会成就一番事业,也可能会成为一个温柔的母亲,可能为一件小事闹脾气
他的表情很正经,可他说的话有点乱七八糟,前后没有关联。
他说完之后,自己都皱了皱眉头,觉得自己说得有点糟糕,喉咙愈发灼热,头脑愈发昏沉.
但他还是继续说下去:你会遇见一个也许乐观开朗,也许富有责任感的男生,他会守着你护着你,那才是你应该过的人生。
可是难道你不是杨絮依想都没想,说了半句,又停下来。
她想说,难道你不就是那个人吗可是突然意识到,其实谭啸和杨絮依,并不是男女朋友。
他们之前,从来没有捅破过那层窗户纸。
从前可能是因为,两个人都自然而然准备让这件事顺其自然,因为两个人几乎都默认了,这件事是将来一定会发生的事。
他们认识了这样多年,熟悉对方就像熟悉自己,信任对方就像信任自己。
连他们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他们恰到好处地意识到他们相互爱慕,相互需要,而确定他们之后会这样一直走下去。
事实上,如果没有末世,他们的人生确实会这样进行。
平顺美好如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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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什么谭啸没有听出她的未尽之意。
你不是你不是我的眼睛叔叔吗杨絮依轻声道。
老男人语塞了一下,他是多么清楚小姑娘有多依赖他,他是多么清楚他们的不可分割。
当他们的人生路线一直重合,像两条纠缠不分你我的线。
可末世不允许这线继续缠绕了。
天不让他们走下去。
他的皮肤愈发冰凉,胸口和脑子却像是有火在灼烧,男人苦涩道:万一我不在了呢依依
当他不能再做她的眼睛。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护她一辈子,保证她一生一世平安喜乐。
但那也只是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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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缓慢而清晰地说:万一我不在了呢
可是阿啸,你怎么可能不在呢姑娘满脸困惑。
她完全不会考虑到谭啸要抛下她这个可能,所以她不会问出这句话。
谭啸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方向盘的右手紧了紧,又紧了紧。
发表完疑惑之后,杨絮依有点不开心的样子,扁扁嘴,才又说道:如果你不在了,那我也不在了啊。
男人的脑海又空白了一下,整个身体都有灼烧感,可他的思想却在飞快运转,他如何不想陪伴她,护着难以独自生活的她,宠着青梅竹马的她。
最后他只能道:你在说什么傻话,依依。
喉咙又有些酸涩,不知道是因为丧尸化的过程,还是因为难过。
他轻声细语,像安抚一个不讲道理的孩子,道:没有人真的能一辈子在一起呀,即使是父母,也不可能陪着我们一辈子。
我的父母早就不陪我了。杨絮依气呼呼打断他的话。
想到小姑娘那对已经离异并且离开她的父母,男人又心疼了几分,但依然继续道:你总是要长大的,依依。
杨絮依不再吱声。
她觉得谭啸已经在为他的离开做准备,可她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命题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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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如此地为她考虑。
像一个长辈对待没有自立的晚辈,像一个男人对他心爱的女人。
这一个过程里,他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其实他自己已经在面对类似死亡的局面,而他甚至恨不得将未来的一切都替她考虑妥当。
杨絮依安安静静的坐在车上,左侧的车窗玻璃碎裂,有污浊风从外头吹进来,她却感受不到半分腥臭。
谭啸往后视镜瞥了一眼,白虎还算安分,老老实实待着,可他还清楚记得这只诡异的家伙可以变成硕大身躯的模样。
也许在离开之前,他得把这只老虎一起处理了
可看情况这只老虎又很护着依依,难道是因为雏鸟心理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将这白虎当做依依的□□,比如用异能去给它下暗示
可能会有用,毕竟对人可以,但万一动物的脑回路不足以被异能迷惑呢
他的脑子里一波又一波念头涌上来,兜兜转转。
然而突然之间,他的鼻尖闻到一股鲜香的味道。
脑袋里嗡的一声,像雷达发现了目标,分分钟刷屏着食物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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