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位太后,乃是先帝赵煦的继皇后,这人对于前朝的人来说,就是个透明人。本朝虽有太后临朝的先例,但显然并不包括这位刘太后。先不说官家年富力强,就是这位太后出身粗鄙,见识浅薄,又无煊赫外家帮扶,太后之名不过是个虚名。
这样的人死了,官家却让三方势力来调查,都是人精,自然明白其中必定有深意。只是方应看看着前头的无情,他总觉得神侯府的人知道些什么。
昨日他去寻米公公,米公公却是一脸讳莫如深,他似乎知道什么,却并不打算告诉他,或者更准确来说此时此刻,他不能说,也不想说。
方小侯爷自从入了这京城的乱局,还从未有过这般的时候,他看了看无情,也明白以对方的性情,是绝不会开口说真话的。他按下心里的杂想,一抬头,已是到了崇恩宫的门口。
刘太后的灵驾自不在此,三人约定在此分开,无情去停灵殿查探,而方应看则去盘问近侍的宫人,至于赫连春水则被分到了盘查殿外线索的人物。
他这人不喜欢皇宫,本来就是被老爹踢来凑数的,他很是乐意地接受了分配,自是红衣一转,信步走了起来。
要说刘太后虽说是个透明人,这宫殿还是大得出奇,赫连春水围着走了一圈,只在靠西边的围墙上发现了新的痕迹,只这些痕迹很是杂乱,看不出什么,角落里还有草被踩踏的痕迹,这种地方,一般宫人是不会来的。
啧,赫连春水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这事儿他就不该掺和,昨晚他该醉在金风细雨楼里,好教只会动武的老爹尝尝动脑的滋味。
如此过了三日,太后死于缢杀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了有心之人的耳朵里,便是从不关注皇宫內闱的苏梦枕,也嗅到了其中烟火。
金风细雨楼本就是京城的地头蛇,白楼作为细雨楼最重要的分支,更是搜罗了京城大大小小的消息,白楼楼主杨无邪更是记忆过人、过目不忘,可以称得上江湖百科全书了。
可此事,白楼却是一无所获,即便探查到了一些东西,也是细枝末节,无足轻重。
苏梦枕是一个很有决断能力的领导者,他很擅长未雨绸缪,也很擅长交朋友,刚好他与无情、方应看、赫连春水三人都有些交情,但他并没有联系前两人,只在一个深夜里,堵到了出宫打着哈欠的赫连春水。
苏某想请小侯爷喝酒,当真困难重重啊。
苏梦枕是个病人,他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大夫都说他活不过十五,也断言他一生都只能躺在病床上喝药续命,可他却是一个奇迹。他活到如今,已达成许多正常人都无法达成的事情,要说这京城里头赫连春水最佩服谁,非苏楼主莫属。
可事情,一码归一码,此时而来,必是为崇恩宫案而来,赫连春水自然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酒,恐怕还要等上几日再喝了。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眸间的阴影愈重,今日在刘太后宫中发现那东西,若可以的话,他真想当做没看见。可是不行,因为无情看到了,方应看也看到了。
老爹你真的坑苦儿子了,这事儿搞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宫闱秘闻啊,是那么好知晓的吗官家最近真的是越来越不着调了,他是不是应该趁早让他爹辞官归隐啊
不能说
赫连春水真心实意:你最好不要知道,这与金风细雨楼毫无瓜葛。
苏梦枕就懂了,他并没有追问什么,反是任由人离开画舫,骑着白马远去。
楼主,这
无妨。
如此深夜,河上的画舫已没有几艘,苏梦枕的画舫并不大,相反有些精致小巧,它驶过一个桥洞,无名的桥上站了一个人。
月光清凉凉的照下来,只见此人一身墨色皂罗衫,隐隐有波光闪耀,画舫转瞬穿过,苏梦枕难得转头望去,只见那人如玉面庞,好不俊俏。
好一位浊世佳公子。
难得地,他让船夫停下,喊道:这位公子,可是月夜寂寥,不妨下来喝杯水酒
那人似在等他说这话一眼,闻言一点足尖,便轻身飘了下来。其形如柳叶鸿飞,穿花带雪不沾衣:好轻功!
苏楼主过誉了。
当口就喊破身份,苏梦枕当即心间微动,脸上却是不露声色:阁下认得在下
不认得。
但我的朋友告诉我,只要找京城里病得最重的高手,就绝不会找错。
在下谭昭,有一笔生意要与苏楼主谈。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坐到了酒桌上,苏梦枕的身体果然不好,不过是吹了些冷风,就咳咳嗽嗽个不停,声嘶力竭地仿佛要将肺管子咳出来那种架势,可人内力稳健异常,喝了口热茶,脸上的苍白便褪了三分:那如果我不谈呢
谭昭觉得自己是甲方,很是厉害:那我也可以去六分半堂找狄大堂主谈谈。
苏梦枕听了都想打人。
当然了,深夜出宫的某人,其实就是耐不住性子出来耍的,他身体其实没好全,能出来浪全靠三只小可爱,说什么要与人谈生意,其实他真没想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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