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于是利索的滚了。
离开战舰的控制中枢,静静在稍外侧的巢厅站住了。
抱着飞行器看了眼手表, 时间的流逝仍旧缓慢。
低头发呆一样盯了表盘一会, 静静抬头看看在她身边悬停的两只飞行军, 仰起头打量一半环视整个巢厅。
她静默地站着, 飞行军也很有耐心地等着她, 并没有出声催促, 或者询问是不是离开。
静静倒是希望他们问问她。
如果他们问, 也许自己就能给当下这一刻的迷茫一个答案。
仰头看着穹顶的星空,静静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了。
真是奇怪,明明和虫哥在一起的时候,她好像很有目标,也非常有方向,她兴冲冲地观察一切,对这个世界燃起的好奇不输于任何地方,对女王、对虫群、对一切湿漉漉脏兮兮的东西感到有趣,对一切都愿意了解。
就连那贫瘠的星球表面上生长的寒冷地衣,远远看去好像都在发光。
可现在,走出指挥室的这一瞬间,她忽然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没劲。
仔细想想,母舰是活着的。
静静游历过这么多世界,见识过毁灭小行星的战争,也认识过管理百亿人的星皇,可她从没见过哪个种族的远航母舰是存在意识的生物体,这原本是令人惊奇的存在。
可她就是忽然一下,连打开飞行器坐上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说要回家
静静低头看了眼表。
也并不想回去。
这些细琐的思绪让静静皱起眉,也让她对自己感到一阵不耐烦。
她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知道自己不能接受的原因,她听到谁在大声喊叫,让她顺着自己的想法去活,但就是有什么横亘在那,沉默地述说着环境对个体的影响。
静静确实相信人能改变很多事,她曾经相信,现在也仍旧这么认为,但见过如此多的世界中,每一个都在对比着宏大与渺小,述说着规则的坚硬和打破规则者将要面临的狂风暴雨。
虫哥就是某种规则的缩影,而且她真的很喜欢女王。
哎
低头叹了口气,静静搓搓自己皱起来的脸,挤着腮帮使劲儿嗯嗯了一会,发出像伸懒腰一样的声音。
好麻烦啊
话说,这个矛盾为啥要她来承受啊!就因为她会思考吗
在旁边待机的飞行军S和B刷一下把脑袋拧过来。
旅人
如果我打扰你
如果你感到被影响
很抱歉
为了你的安全
为了你的存亡
我不能离开
请你理解。
静静哭笑不得地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话到一半,言语忽然停下了。
在自言自语。
她双目盯着远方,话轻轻的。
静静在需要解释的时候感到了无力,这种无力中断了话语,不过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她看到了从远处一个廊道里爬出来的那个家伙。
真奇怪,这又是另一个奇怪。
地面巡逻队明明有很多,大家长得也基本都一样,可她只有在盯着虫哥的时候,后颈的汗毛才会立起来。
他远远的从廊道里爬出来,多足摆动的方式看上去还有点吃力,几条触须卷着一些东西,朝着她这里跑过来,跑得那么快。
静静无法克制地笑了一下,笑容又很快消失掉。
这个家伙,她明明叫他乖乖躺着的。
虫哥的速度很快,可静静觉得还是不够快,于是她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去。
笨蛋!让你好好待着不准跑出来了!
跑到跟前的人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迅速刹车停下来的虫哥有点瑟缩。
他四只眸子瞳孔紧缩,视线聚焦在静静身上,紧绷着腹甲伏低上身,除了抱着东西的触须,其他全部卷了起来。
对不起。
对于静静的责备,虫哥从不辩解。
伏低的头颅后现出脊背,静静看到他的背甲不安地翕张,似乎想翻开露出肌群,用来请求她的原谅。
不过既然还在犹豫,就证明他还记得静静不准他那么做。
静静表情夸张地怒视着他,两人对视了几秒,虫哥在不安中悄悄伸出一根触须,贴着地面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顺着她的运动裤爬上来,最终用它轻轻缠住了静静低垂的两根手指。
对不起,我错了。
他认真地道着歉,爬到掌心中的触须尖尖讨好一样蹭着静静。
抿唇低下头,静静憋住几乎要挂上的笑。
这样的虫哥实在让人没法追究,追究那连他自己都无法分辨的真假。
虫哥一直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不关心宇宙,也不关心世界,见到什么美,他就说美,想到什么喜欢,他就说喜欢,他不去害怕,也不惶恐,生就生,死就死,他背负着沉重却活出轻松,反倒是她自己,磨磨蹭蹭的,惹人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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