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两派相关的党羽均可以排除在有缘人的行列之外了,除了正了八经的皇亲国戚外,深宫中能自由出入的人选屈指可数,谢禾不得不把目光放在理应最不合适的钟余灯身上。
据说连雪西血液的奇妙药用是钟余灯进谏给女帝的,无论是朝廷大事还是宫内小事,女帝总要先经他手询问过吉凶祸福后,方才决议。
现在,谢禾还意外发现钟余灯与六皇女关系古怪,他测探钟余灯的决定就不可谓不冒险了。
不过,他这种离谱出奇的念头并不是没有依据的。
谢禾敛起眸子,陷入沉思之中。
他曾见过钟余灯一面。
在索居殿后的废弃戏台,钟余灯伫立在摘星高阁之上,午间阳光明媚,他走到戏台中央时,角度正好能看清钟余灯光影之间的清隽侧脸。
这位飘然若谪仙,一静一动如同镶嵌在镜花水月中的清冷男子,当时远远眺望着宫外,一望便是一个下午,若不是酉时钟声响起,他循着声音发现谢禾的存在,或许会就那样一直眺望下去。
那时谢禾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个离奇而强烈的想法,钟余灯或许…并不是甘愿困在这宫墙之内的。
他计划会见钟余灯的决定存了九分的隐患,不过既然有所猜测怀疑,那尝试一番也并非不可,他都想好了,这几日好好向融叶打探清楚钟余灯的性格喜好,到时先与这位司命大人混个眼熟,再旁敲侧击地讨论合作。
剩下九个月,谢禾打算摘出三个月来尝试走通钟余灯这条路,三个月没有效果,他只能另择人选。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下定决心的半个月后,一次意外的偶遇让谢禾不得不收回了放在钟余灯身上的精力,全心应对眼下的大麻烦。
......
凤辇缓慢平稳地前进,凤卓染单手拄着眼角,整个人散发着昏昏欲睡的慵懒感,饶是如此,明艳的面庞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凤君,听闻皇上在文贵君用过午膳后便回了养心殿,似是龙体不适,咱们要不要绕路去看看?”
“不去,本宫乏了,回宫歇息。”
谢禾正从御花园出来朝索居殿走着,凤辇进入视线后,他赶忙恭恭敬敬地躬身停在一旁。
入宫这么久,谢禾还是第一次在宫里撞见凤卓染,心中不知为什么有点紧张,脑海里控制不住地响起那句‘小禾,有空去宫里给我弹几首曲子听’。
宫人浩浩荡荡地走近,几月前的惊鸿一瞥让谢禾印象深刻,不过这回他没胆子再抬头看了,与其他宫人一样定格般伫立在原地。
手中鲜艳多色的凤仙花随着微风轻颤不已,一片浅紫色的花瓣终是支撑不住,慢慢飘落在地。
今日连雪西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邪风,突然嚷嚷着要染蔻丹,放在现代就是类似于指甲油的东西,原料倒不复杂,只需颜色鲜艳的花朵和明矾即可,谢禾在御花园里摸索了小半天,午膳都没得空吃,好不容易才摘了一朵回来。
本来谢禾并没有太凝神与凤卓染的偶遇,除了一开始有些紧张外,后面就开始思考蔻丹要怎么帮人弄了,想到他低头低的脖子都酸了,才终于察觉出形势不对来。
鼻间飘过一缕香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视野里跃进了一抹红绸。
手中的凤仙花被人轻拈过去,带着困倦鼻音的男声媚而不腻,仿若缱绻在人耳侧幽幽响起:“这是哪里摘来的凤仙花?”
谢禾打了个轻颤,明明上次相见自己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现在这副还算正常平庸的容貌凤卓染应当是认不出来,他还是心虚的要命。
绮梦楼的老板必定下了命令寻找他,以凤卓染跟现任绮梦楼老板的关系,若是让他发现自己从绮梦楼逃进了宫里...
“...御花园。”
“大胆!哪里来的没礼数的奴才,公公没教过你怎么跟主子说话吗?!”站在凤卓染身后的粉衣男子娇声娇气地骂道,一双眼睛跟要吃人似的盯着谢禾手中的凤仙花。
“皇宫里的凤仙花都被皇上下令赐给凤君了,御花园那片更是远从河北运来的珍贵品种,你这狗奴才?竟连凤君的东西都敢碰!还不跪下!”
手心渐渐溢出热汗,细风绕指淌,泛起几分凉意,怪不得一株花上生出了好几种颜色,冬日里也能竞相争艳,原来是都是收集来的变异品种。
等了半天没见他有反应,那打扮精致的粉衣宫侍气得满脸通红,他一直在凤君身边伺候,宫里哪个奴才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从没见过这般敢无视他的,还是当着凤君的面!
“你这狗奴才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他两步上前提脚朝谢禾踹去,谢禾反应慢了半拍,来不及闪躲,愣生生的挨了一脚。
这里的男人看着都身娇体弱,但实际力气并不小,谢禾一个趔趄,噗通一下摔倒在地。
【...咳。】系统跟着卡壳了。
左腿大腿处泛起一股钻心的疼痛,疼得谢禾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眼角甚至生理性的染了点红。
他被踹了?
被一个说话捏嗓子叉腰,穿着一身粉红宫衣的公蝴蝶给一脚踹倒了??!
比起肉体上的疼痛,精神上的打击更让谢禾没法接受!
...但这里是宫廷,谢禾用力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又凉又假的笑容自我安慰,他不能生气,这可是吃人不吐骨头,脑袋得别在裤腰上的皇宫,电视剧里活到最后的哪个不是能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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