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还有一段路要走,她提前就跟长孙鸿拜别:“二哥路上小心,我已到了,如今宫门早下了钥,马上就要有下一段巡逻人员了,二哥还是早些出去为妙。”
似乎不想听长孙鸿再说一些什么话来,她故意轻快着脚步小跑着往自己住的地方而去。
等到已经觉得跑的足够远,长孙凌才蓦地停住了脚步。
她站在原地很久,才敢偷偷地回头去看。
发觉原地已经没人了,她的眼圈忽然有点儿红。
这是她这半年来,第一次重见到自己的二哥。
他的模样好像越发冷厉了。
但看他皱着眉头关心自己的样子,长孙凌又觉得一切好像还跟之前一样,什么都没变过。
这样……也挺好的。
她往自己的宫中走去,听着宫道上只有自己的脚步回声,看着两侧红墙上被拉出来的长长倒影,不知为何感觉自己的心中温度骤降。
似是覆上一层寒霜。
她同自己说是夜深露重。
于是一边走,她一边想起自己和某个人在屋顶上凑在一块儿的事情来,分明当时也是一样的冷,风也是嗖嗖地刮过,奇怪的是,她记得的只有自己身旁的热度。
……
长孙鸿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他妻子披着衣裳在门外等着他,瞧见他过来,立刻就迎上来问道:
“如何了找着了吗”
她依然还记得当初见长孙凌时,她那恣意张扬的模样,让一直被束缚在深闺中的自己生出羡慕来。
后来听闻长孙凌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她心中遗憾是有,更多的,是觉得长孙凌大约是被什么人给陷害了。
毕竟,她头一次听见还有天煞孤星是长大了先克夫,才克亲的,这样的流言也敢传,那些人多半是眼红长孙凌。
但她清醒,旁人不清醒,她为了能帮衬长孙鸿,也不敢在那些夫人们的圈子里瞎说些什么,只能将话藏在心里。
然后,在看见丈夫每次心中藏着担忧的时候,在他的旁边默默地陪着他。
长孙鸿明白妻子的这份心意,他话不多,不会说什么漂亮的话哄人,但好在他的夫人懂他——
让他每次回了家中,都仿佛外头的霜寒被拂之一空似的。
他从小看多了宫中女子们为了夺宠,从平日里可爱善良的模样,变得面目可憎,也看过了他的母亲偶尔在管理六宫时,露出的疲惫模样。
如今,长孙鸿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他想着。
或许,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就足够了。
他握上妻子的手,低声道:“天冷,下次不必出来迎我,凌儿已无事,她说是白日里在护国寺遇见南姑娘,二人相投,便不由往山中多走了些,最后迷了路。”
“那就好,无事就好。”
长孙鸿眼底温和了些许,半晌才道:“明日我下了朝,要去找大哥一趟。”
“太子做事向来周到妥帖,由他出面,自是再合适不过,瞧着爷同兄妹们这样融洽的相处,我都生出些羡慕来了。”女人温声开口说道。
长孙鸿眼底更温柔许多,牵着她的手,带她往宅子里去了。
……
又过了几个月。
盛妍在一次夫人们的花会上,再次瞧见了长孙凌。
受到邀请的公主似乎不止她一个,还有许多衣裳布料、首饰同她一个层级的女子,跟其他的小姑娘们在周围有说有笑。
唯有她一人,在池塘的附近望着水潭发呆,看不出情绪。
本来按照盛妍的身份,这些夫人、小娘子的花会,她是不能参加的,只是她恰好这次来到同府大人们的宴会上,帮着奏曲儿助兴。
这些正经的大夫人们,闺房姑娘们,都是瞧不上她这个身份的,所以哪怕穿过回廊的时候瞧见了在发呆的长孙凌,盛妍也不好过去。
但她看这人将自己孤立在角落里的样子,心念微微一动——
她从自己的衣袖里摸出了口红。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要遇到段一尘,她近来化妆都是用了特制的底妆,然后其他的根据需要叠加,这口脂是最容易携带的了。
轻轻补了个妆之后,她左右看了看,拿了一个小石头,然后瞄准长孙凌的身后,小小地抛了过去。
“咚。”一声轻响。
长孙凌从自己的思绪中被惊到,她左右看看,不知道是自家带出来的哪个小鬼敢冒犯自己。
结果找了半天,才看见回廊那头有个人在镂空的窗棂边看着自己。
长孙凌:“……”
盛妍对她挤了挤眼睛,又对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就离开了。
她化妆的时候,只是想着小小地想唤起长孙凌的快乐情绪,并没想要给她定制什么可怕的幻境,加上妆未用全套,这效果应当也不强才对。
盛妍在离开的时候,为了让自己这个有点效果,还特意问了花白禾一句:
“这样可以吗”
花白禾沉吟半晌:“呃……”
盛妍:“怎么了吗,禾姐”
花白禾还是很为难地在“呃”。
盛妍被她这声音弄得有些提心吊胆,以为是这产品有什么副作用,她赶紧多追问了两句。
花白禾依然是那副非常为难的样子,但好歹这次挤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