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今天她带着下人们偷偷出了宫,见识了宫外集市的喧闹之后,她就突发奇想要来见见这在宫中也名声大噪的传奇花魁,先是拿了皇兄的腰牌亮了身份,堂而皇之地加入了席位早就卖空的竞价现场……
而后,她在瞥见那南萝的风姿气度之后,又一掷千金地决定见识一下这南萝到底有什么本事值得众多男人神魂颠倒,绞尽脑汁想在她那儿宿一晚。
故而,她在给了钱进屋的时候,很是趾高气昂,想见识一番那南萝的本事——
可、可谁能想到!
那个无耻的女人竟然……竟然想以房中术伺候她!
简直卑鄙、下-流!
“就依你。”长孙凌的声音毫无诚意,懒懒地靠在金丝锈的鸳鸯枕头上,拈起一块桂花糖糕送进唇间,又接过雪芽递来的帕子慢慢擦了擦自己的唇畔、指尖。
马车吱呀吱呀地在官道上走着,一路往宫门的方向而去。
眼见着进了第一道宫墙,雪芽才放下心来,她本也年纪不大,更是还小的时候就入了宫,早忘了外头是什么新奇的模样。
这会儿,独属于少女的好奇心冒了出来,她偷偷地凑到了长孙凌的身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殿下……您真见到那个南萝了吗”
“就是那个‘京城有绝色,南楼第一人’的南萝,她好看吗真像传言那般美吗”
少女的眼中有奇妙的神往,爱美之心人皆有,不仅是那些文人们好会佳人,纵然是女子,听见有这样的名人在,也是想去见识一番的。
但雪芽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男装,只能在车里巴巴地等长孙凌回来,也不知道自家的主子做了多么令人震惊的事情。
长孙凌刚压下去的情绪,又被这样突然掀起,她呼吸一窒,而后脸上便见了几分恼怒:
“闭嘴,不许提她!”
雪芽被主子的反应吓了一跳,本能地应了“是”,将自己满腹的疑惑都咽了进去,只用自己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住地打量着长孙凌,好奇是发生了什么让她这样动怒。
长孙凌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过是粗鄙的、毫无教养的乡间村妇罢了,纵使有几分姿色,又如何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驰,我看这民间对她诸多传言,却是言不符实。”
“照我看,便是宫里的诸多小主,都比她要好得多。”
她还嫌不够,硬是拿自家皇帝老爸的后宫又将人给碾了一遭。
雪芽眼中满是困惑,弱弱地说了一句:“可我听闻,她原先乃御史大夫之女,家规森严,不论诗书礼仪皆是极好的,不知殿下这‘乡野村妇’的评价又、又是从何而来啊……”
她开始怀疑长孙凌见到的和自己听说的不是同一个。
“什么御史大夫之女”果然,长孙凌面上出现了几分愕然。
她一时间难以将那个喊着要为自己宽衣解带、伺候自己的女人,与那些酸腐的御史们“人人欠我一千金”的臭脸联系到一块儿。
因为过分惊讶,长孙凌甚至一改自己原先的躺姿,原地坐了起来,拧着眉头看向雪芽:“此话怎讲”
雪芽语气一塞,看到马车帘子被风吹起的红墙颜色,脑海中的思维都仿佛被那森严的规矩禁锢了似的,良久才听她道:
“殿下,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您当时还小,大约是不清楚的,就连我也是听宫中那些太-监们闲聊的时候听了一耳朵,怕是做不得数的,殿下您便当个耳旁风,听了就过罢……”
长孙凌不耐烦听她这冗长的铺垫,抬手打断道:
“说你的就是了,恕你无罪。”
“来日若被我母后父皇问起,也与你无关。”
雪芽听她如此保证,才小声道:“听说那南萝,是八年前沦为官-妓的,她爹爹原是纠察御史南见迟大人,因八年前卷入端王谋反一案,才跟着获罪……”
长孙凌听罢,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原来如此。”
但她眉眼间却不见几分动容,在她看来,既然那端王想要谋反,光是这份心思就足够将端王一家诛九族,碎尸万段的,与那反贼厮混的能是什么好人
南见迟身为纠察御史,不行使督察百官之责,一心为国,体察民情,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反倒与那乱臣贼子搅做一通,他难道不该死吗
听完八卦,她一脸失望地倒回马车里,慢吞吞地冒出一句:
“那我方才说的没错。”
“此人心术不正,腹有诗书又如何沦落到如此境地,是南家咎由自取。”
雪芽懵懵懂懂地跟着点头,轻易被长孙凌说服了。
于是,她也跟着歇了去见一面这倾国色的心思。
正当时——
马车的轱辘动静停了。
外头响起长庆宫小太监带着笑的声音:“殿下,到了。”
雪芽掀开帘子,先看了看左右,发觉没人,这才小心地下了马车,扶着里头的长孙凌,踩在那小太监躬身当的人桥上,慢慢地下了马车。
长孙凌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这衣裳的领口,同那小太监说道:“给我速速腾出个屋子,我换了这身皮子就摆驾回宫吧,若是再晚些,母后就要来考校我今日功课了。”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怄气,明明她都及笄多年,已是二八岁数了,其他宫妃的女儿们早已许配出去了,她因为不想出嫁,硬是磨着母后留了自己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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