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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有人像一滩死水一样呢?石子落水,激起一圈涟漪,而涟漪停止,水面又复归死气沉沉,毫无波纹mdash;mdash;那病秧子怎么会如此沉得住气?
    同样的,儿子的漠不关心也叫她觉得奇怪。这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是喜欢到不能轻举妄动还是喜欢却不值得为她与自己母亲过不去?
    换做是别人,她只会认为这是个看不透局面的蠢货。但方行端会蠢?他打小聪明到叫她这个妈都需要小心翼翼捧着。而且,如果他不太喜欢,缘何跟自己僵持,不就是说一声的事么。周夫人甚至觉得这种沉默隐隐有种暴雨欲来要放大招之前的风平浪静。
    她被怔住,于是决定再观望一下,毕竟目前这种局面叫她实在有些看不透,她得再分析分析儿子的这段恋情的始尾。
    出于某种母亲的自负与高姿态让她根本不愿俯下身主动去寻儿子,对于儿子女友的轻视与不屑叫她更不愿找上门去mdash;mdash;她宁愿儿子孤独终老,也不想他娶一个短命的妻子;宁愿他花心滥情,也好过情深不寿。
    *
    成家姐妹争夫的流言来得莫名其妙,也散得稀里糊涂。但八卦谁都爱,成家有位体弱多病的继小姐这件事也随之入了很多人的眼,这个走向就显得有点奇怪了。
    之前就有传闻,毕竟被狗吓到发病连救护车都上门这种事不是多见的,只是没有什么人放在心上,这会儿咂摸过来,咦,继小姐hellip;hellip;是董女士前头留下的女儿吧!
    他们这种人家,二婚嫁娶二婚是没什么值得挂嘴上的,高娶低也不是没有,但像成国栋这种人,单身到三十多岁又闪婚了个二婚,二婚的出身还是低到不能再低的那种,这操作就令人窒息了mdash;mdash;在成国栋是成家唯一的顶梁柱的情况下,难为当初成家老爷子真松了口让儿子娶mdash;mdash;当然,后来因为董女士个人的出色能力硬生生叫人压下了对她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的来历的讨论,只是这会儿由于这个女儿,又给翻出来了。
    据说被放在老家十多年从来没有带出来过?据说这十多年不闻不问连面都没去见过?据说是家里唯一一个长辈离世才不得不带在身边?hellip;hellip;可真是狠啊。说起来成家这些小姐们身份都挺有意思的啊hellip;hellip;诸如此类的闲言碎语比比皆是。但也只是私下的议论,毕竟董女士如今势成,成家有还在顶上,不是那么好作为谈资的。
    外人怎么说,董女士暂时不知道,此刻来自丈夫一针见血的话语已经刺穿她心胸,把她竭力隐藏甚至连自己也瞒过的心思袒露得干干净净mdash;mdash;她没法接受自己竟然是这样想的,这样卑劣的想法竟然出自她的脑海mdash;mdash;她更没想到,看她看得如此透的竟然是自己的丈夫!
    所有的自欺欺人在破碎的那一刻,一切光亮照见的就都是自己的卑劣与可鄙。
    她赞美过太多的真善美,贬斥过太多的假恶丑mdash;mdash;她有自己的审美与价值评判体系mdash;mdash;可因为太分得清美丑善恶,所以难以接受这样的自己。
    每个人都想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光风霁月郎白如初见,有什么比心底埋藏最深的丑陋却为枕边人洞悉更来得可怕呢?有时候,越是亲密的人越不能接受被对方看透,所以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才能出落得如此美好。
    夫妻俩都沉默下来。成先生话都出口了才觉出失言。别说官场徜徉擅长明哲保身有什么不好,其实夫妻相处之道也是和稀泥。话不能说得太透,如同人不能看得太明白。该藏就得藏,该糊涂就要糊涂,人心是最叵测的事物。
    董女士没有吵没有闹,没有辩解没有发脾气,她只是坐在床边发呆。事实上跟成先生这样的人也很难吵得起来,一直以来他对她的包容与怜惜就毫无理由甚至没有底限。她总以为这是对她的爱,但或许实际来说,正是因为他看她看得太透,所以怜爱中带着一点对愚者的纵容呢?
    于是忽然之间就觉得很累。
    努力想成为对方眼中皎白的月光,可或许连根子里的烂臭淤泥都为对方一目了然。
    过了许久之后她才慢慢地说:还有呢?rdquo;她安静的表情有种近乎悲凉的落寞,自欺欺人久了,竟然也就当真了mdash;mdash;你既然看得明白mdash;mdash;总不至于只看到了那么一点。rdquo;
    成先生无言半晌。凝滞的空气却并不因他的沉默融解半点。
    他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只能开口:你在嫉妒。rdquo;他注视着妻子,目光平和而宽容,你嫉妒着那个孩子。rdquo;
    董女士如遭雷击。
    *
    俞雅玩恋爱游戏从没通关过。
    所有的恋爱苗头总是莫名其妙夭折,选择的线路往往拐到奇怪的方向,有个友情结局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了,反目成仇与老死不相往来也不是没有。她叹了口气放下游戏机,觉得真是糟糕啊这破游戏。
    白啊,我们大概要走了。rdquo;她对身边的大白鹅说道,住不长了吧。rdquo;想想又有点期待,哎呀,不知道阿端准备的住所是怎么个模样呢?rdquo;
    大晚上的,大白闭目养神中,懒得理会她。
    俞雅的视线射向没有落点的虚空,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像是单纯地放空,过了会儿停一停,竟是慢慢笑起来。董女士有几日未来看她了mdash;mdash;她竟像是在逃避着她的存在。如果说成亦秋的来访确实叫她有点惊讶的话,董女士这样的行为就不算脱离她的猜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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