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莹动了动下颌,干巴巴的嘴唇登时就裂开了道口子,有鲜血渗出,却还是没法含住药汤,褐色的汤汁顺着脖颈就往下滑。
一块锦帕很熟练地擦去了滑落的药汤,裴莹想解释说我真不是故意的,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高汶。
高汶顿了顿,舀了一口汤汁自己含着,然后凑上前来,贴住了她的嘴唇。
嗯?!什么情况?
裴莹吓呆了,愣愣地任由她的头靠近、贴上自己的唇,再过渡了苦涩的药汁过来。那味道简直堪比裴莹以前喝过的中药,难喝得要命,她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吐出来,一个滑溜的柔软物事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一样,灵活地钻进来把她的舌头给牢牢压在了舌腹下面的平滑地区,让涌入的药水都顺利地流了过去。
裴莹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然后眉毛揪成一团。
好苦……
待她咽下去药汁后,属于对方的柔软就退了出去,彻底离开前还舔去了嘴唇上崩裂开口的血渍。
可能是药带着温度的缘故,裴莹的耳朵尖红了,她,她……217,她,不会一直是这样给我喂药的吧?
217特别诚实地回答:“是的呀,宿主。”
……
裴莹的脸也开始发烫。
看来自己不只受凉,还有些发烧。她轻咳了几声,避着高汶的眼神,嘶哑地说:“皇后姐姐……怎么……”
怎么这么不合礼节……
经过温热液体的润丨滑,她找回了出声的能力。
“闭嘴,先喝完药。”高汶眼中似酝酿着风暴,看的裴莹有些发怵。
“哦……”裴莹乖乖喝完了剩下的药,连句苦都不敢说,只扭曲了一下脸。
高汶瞟了一眼她的满脸苦色,放下了药碗,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正常,才放下心来,塞进她嘴里一块蜜饯。
甜甜的,很好吃。
裴莹含着蜜饯,视线挪到了刚才和自己亲密接触过的唇瓣。许是因为沾染了温热的药液和某些不可描述的原因,此刻看着红润又柔软,像一块樱花味的果冻。
就是人太凶了,一点没有平时的温柔,她撇撇嘴。
“温尔玉,你是故意的,对吗?”
裴莹抬头,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她当然知道这隐瞒不过聪明的高汶,况且,这人还是当事者之一,也许柔妃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高汶该是明白的。
“嗯,我是故意的。”裴莹平静地说。
一滴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在床单上浸出一个椭圆的水痕。
高汶突然意识到,她不够了解这只小刺猬。
“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为什么这么鲁莽?你可知道太医怎么说……如果再晚一点,你和贵妃都得……”高汶想起太医的话语,想起自己天天喂养、加盖被子、棉衣和几乎没有停过的按摩揉捏,就忍不住鼻酸。
裴莹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冷酷地回道:“我知道。”
“姐姐忘了么,姐姐曾经在我气急败坏的时候说你知道,同样,我也知道。正如你明知道自己心慈手软会有的结果一样,我也晓得我心狠手辣必须付出的代价。”
高汶的心蓦地一寒,她心里在指责温尔玉狠心的同时,何尝知道当初自己也该是这样的狠心?
“你,好狠心……”她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温尔玉。
裴莹放肆地笑了笑,笑得她胸腔还有积水的阵痛袭来,“姐姐才知道吗?我一向,是最狠心的。我对别人足够狠心,对自己,更是狠心。”
无论是还活着的时候,亦或是做任务的时候,她都狠得下心。
高汶无声落泪。
“既然对谁都可以这么狠心,那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任务。
嗯……也许还不止。
自己为什么把她作为白月光?
难道不是觉得自己注定没有这样的温柔,所以哪怕付出一切也要把它呵护住么?
浑身黑透了的人,却最是向往纯白;
作为影子活着的人,却向往光明;
最是冷漠、不通情爱的人,却向往温柔和赤诚。
真是嘲讽啊……
细想的话,自己之前对所有任务目标的好,除了任务需要,也还有这一层原因在。
因为人设摆在这,裴莹没法说出口,她只好似真似假地提起另外一件事:“姐姐还记得我们初见吗?”
初见?是在皇宫里的初见吗?
高汶陷入了回忆。
裴莹同样想起了温尔玉和高汶的真正初见。
那是温尔玉刚入宫的时候了,初来乍到的她,对宫里的习惯、礼仪甚至地方都不熟悉。叛逆地甩掉唠叨的嬷嬷后,她就在偌大的皇宫里迷了路。
天黑了,皇宫里偏远的地方又阴气森森,温尔玉很害怕,胡乱跑到了一处亭子旁,那就是映月湖上的映月亭。
翻飞的衣袂间,是温柔的月光。
温尔玉问,那是谁?
带她回去的宫女笑了,答:那是皇宫的女主人,皇后啊。
高汶迟疑地问道:“是你当温妃时,参与早会那一次吗?”说实话,她对那次早会没什么印象,因为那不过是她万千早会中的其中一天,况且那时温尔玉给她的印象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温柔、文雅,也没什么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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