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把硬盘接上,并没有打开看,这会儿腰倚着电脑桌立着,侧脸对着她,嘴里叼着根新烟,眼睫垂着,没有急着点烟。
苏倾斜过纸袋,里面是一条柔软的杏色裙子,有点不太确定:给我的?rdquo;
顾怀喻懒散地笑:不是想去人家的生日宴吗?礼服工作室报。rdquo;
苏倾还在纸袋里面捞,只有一件裙子,吊牌垂在她手背上:那你去吗?rdquo;
顾怀喻含着烟,看着她笑,浅色的瞳孔泛着一点儿嘲笑的光:你去检查一下我的衣柜?rdquo;
苏倾说:不用了。rdquo;晕红无法控制地从脖颈升到脸颊,把裙子揉成一团抓在手上,扭身去了洗手间。
最像一个工作室的地方,大约就是这个分隔男女、兼做更衣室的大洗手间。
长条皮椅正对着贴在墙上的全身镜,顶灯瓦数很足,把她露出的肩膀和脖颈照得好像要发光,浅杏色无袖小礼服裙,微微勾出了她的曲线,安全却不显保守。
裙角还是微蓬的,倒把她衬得显小了几岁,镜子里的人略微紧张地呼吸着,两颊泛红。
苏倾赤着脚,穿着裙子在工作室里茫然走来走去:我没带高跟鞋。rdquo;
顾怀喻坐在电脑前,眼睛看着屏幕,默了一下才说:我床底下有,自己找。rdquo;
苏倾怔了一下,推开房间们。顾怀喻的东西很少,卧室对于他只是个凑合一夜的宿舍,屋子里空荡荡的,冷风把窗帘荡起来,没有人气儿。沙发床底下,果然整齐地摆着一双绑带的绸面细高跟。
苏倾坐着他的床,俯身穿上鞋子,打蝴蝶结的手指都有点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真的有。rdquo;
顾怀喻的目光稍稍错开屏幕,手指已摸到了裤子口袋里的烟盒,但只是摸了摸棱角:年会的时候你放这儿的,占地方,帮你收了。rdquo;
苏倾踮着前脚走过来,尽量不发出声音,微蓬的裙摆下又细又白的一双腿,脚踝让芭蕾舞鞋一样的绸带缠绕,细高跟好像天生为她打造。
顾怀喻靠在椅背上,侧眼看她,目光很淡:行,下午就这么去。rdquo;
苏倾说:好。rdquo;从沙发上捡起了长外套,套在了外面。
屏幕上的《永江八艳》还在片头暂停着,他等苏倾靠过来,慢悠悠地问:你看过了?rdquo;
苏倾说:没看完。rdquo;
看哪儿了?rdquo;
她回忆了一下睡着前的画面,伸手指了一下进度条。
顾怀喻直接把进度条拖到她指的位置,点播放键,屏幕动起来了,他单手把旁边的椅子拖过来:坐这儿。rdquo;
苏倾坐在他旁边,不敢挨他太近,一边看一边简要介绍了一下秦淮的情况。
顾怀喻看着屏幕,没作声,侧面可见他高挺的鼻梁和一动不动的睫毛,苏倾知道他看片子认真,也不再说话了。
昏暗的画面里,按摩床上站街女的长发狂乱地晃动,有时候淫/秽与艺术只一线之隔,镜头拉进了,照出她漠然毫无波动的眼,眼角卡粉的细纹,眼珠倒映着玻璃茶几上面倒扣着的相框。
镜头又切到茶几底下,透过玻璃看到了照片的正面,女人抱着她女儿在公园前面的一张合照。喜迎国庆的斑斓大花坛前面,任何一对母女都会笑得这么开心的。
苏倾感觉心里沉甸甸的,同时感觉那种沉甸甸的感觉下移了,小腹痉挛了一下,随即像是刀片搅动似的剧痛起来,一阵又一阵。她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咬住嘴唇睁大眼睛。
原身是个孤儿,没人像她娘一样教她保暖,所以她从十六岁开始痛经,因为工作强度大又不注意身体的缘故,痛得越来越厉害。
这一次经期提前了小半个月,大约是因为她昨天赤着脚在室外拍照,冻着了。
她一手支撑着椅子扶手,一手摁着小腹小心地站起来,往洗手间走,细高跟鞋忽然间变成了踩高跷,走得踉踉跄跄。
眼前一阵阵发黑,仿佛一辆一辆大车压着她的肚子撵过去了,她往前弯了腰,蹲在了地上,忽然感觉到有人的腿轻轻贴住了她弯起的脊背,下一刻她被一双手臂从背后强硬地捞起来:苏倾?rdquo;
我想去hellip;hellip;去一下洗手间。rdquo;顾怀喻的手臂夹着她,没让她倒,贴得那么近,他的呼吸落在她后脖颈上,她于疼痛之外,又是一阵眩晕的腿软。
她开始没什么力气的掰他的手,顾怀喻往常避嫌得厉害,此刻却不肯放,强行把她提离了地面,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洗手间门口,脚尖点开门,把她架到长椅上,低头仔细看她发白的脸色:你行不行?rdquo;
他眼里有点别样的薄戾,好像在跟谁置气,跟她说话的语气却异常地轻,好像大人怕吓哭孩子。
苏倾并着腿坐着,咬着唇不看他:可以。rdquo;
顾怀扭身出去,关上了门。
等苏倾慢吞吞地出来,顾怀喻已抽满了两根烟,靠着椅背站着,浑身都是萧索:换衣服,不去了。rdquo;
苏倾就怕听到这句话:我没事,我已经好了。rdquo;
顾怀喻不理她,目光落在茶几上,语气还有些冷:水喝了再说话。rdquo;
苏倾乖乖喝了一杯热水,喝得很急,嘴唇让水润的嫣红柔润,乌黑眼仁里满是慌乱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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