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样看起来安逸的时间也所剩不多了。
他抬头,刚好看见窗外有一个缺了一半头颅的鬼魂趴在窗口,仅剩下一个挂在眼眶的眼珠,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好像在看着什么美味佳肴一般。
下一刻,一柄闪烁着幽光的长剑悄然飘至窗前,剑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煞气轻易地吓退了那只小鬼。
安明晦回过头,果然看到贺屿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地看着窗口的方向。
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惊醒了打瞌睡的李程岳。
那声音听起来离他们很近,像是附近的宿舍传出来的。也不算奇怪,毕竟除了他们之外也还有很多人选择躲在宿舍里,但并不是每一个屋子里都有贺屿这样的人间杀器坐镇的。
“我们的食物差不多快吃完了。”安明晦撑着下巴,“也不能一直在宿舍里躲着了,昨……今天已经被敲了三次门了。”
“而且我们也的确不能总是不参与游戏。”说着,他抬起手碰了碰长剑那冰冷的刀刃,又看了一眼贺屿和小学弟神情中难以压抑的烦躁,“虽然都瞒着我,但你们两个都已经受到影响了吧?虽然我是个半死不活的人了,但这点东西还是可以观察出来的。”
他这个身体死亡的事情之前就已经告诉过李程岳了,毕竟正常的活人是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不需要进食的,贺屿还可以用天师世家的传人来忽悠过去,但他可就不太好穿这个马甲了。他没详细说理由,小学弟看起来除了震惊也没有反感的意思,而且看那时不时流露出的同情眼神,大概已经自己在脑子里给他补充上了什么合理的理由吧……
虽然说起来不太好,但有的时候杀戮反而是一种发泄,尤其是在这种地方本就会受到精神上的影响,如果一直都只是压抑着的话,也是很可能会出问题的。
“啊?可是,学长你……”李程岳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他只是觉得……那种打打杀杀的事情,被放在这位神仙一样温柔和善的学长面前,就格外的不应该,即使没人责备也会让他有罪恶感。
“没关系的,我既然没有能力结束这一切,那就没有理由阻止任何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做出任何事。”安明晦温和地安慰着看起来有点羞愧的小学弟,“可能看起来不像,但我确实还没有那么脆弱。已经到了这种局面,如果真的是只有杀戮才能离开这个地狱的话,那么谁都没有资格去责备任何人了。”
贺屿凉凉地开口:“说得好听,你指望他能杀谁?”最后还不是要靠我。
李程岳:“……”
安学长笑盈盈地给每天都在受欺负的小学弟挽尊:“好了,给我的小学弟留点面子,别这么说。”
贺屿:“你只有这一个学弟?”我不是你学弟吗?
安学长:“……好好好,你也是学弟,别生气了,我们还要靠你保护呢。”
不只是人,就算是一把剑,在暴躁的状态下也会口不择言,并且在一切都结束之后才会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正常的话。
如果真是学弟也就算了,可他的真实年龄都不知道是多少个安明晦的总和。
安明晦也看出了贺屿的懊恼,但他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是站起身,再次把那柄长剑拿了起来:“没关系的,虽然可能概率不大,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的话完全可以稍微依赖一点学长的,你们两个都是。”
“毕竟……”他的笑容有些怀念,也有几分无奈,“我都已经是死人了,如果能让你们好好活下去,也算是很值得了。”
“你见过会走会跑会说话的死人?”贺屿眉头一皱,又忍不住冷哼一声,带着满身的暴躁气息粗鲁地打开了房门,“不会说就不要瞎说,跟上。”
李程岳心里想:这可真是个注孤生。
安明晦就不一样了,他不但敢想,还敢说:“贺屿,你好暴躁啊。”
贺屿脾气一直不算好,但碰上这个人相关的某些事会格外不好,而现在安明晦直接说了出来,实打实地让他的步子慢了下来。
“如果不好好把话讲清楚的话,别人是不会知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的。”安明晦叹着气走上前几步,跟在了贺屿的后面一起向外走去,“这样很难和人搞好关系,我以前相处过的恋人都不会这样的。”
李程岳觉得自己几乎看见贺屿头上喷出了一个火山,根据经验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无,但还是被无缘无故地一脚踢进了火坑。
只听见贺屿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阴沉着脸以十分危险的语气道:“我不喜欢听你替这个人说话,这个地方的物资不会再生,下次我不介意把他剁了拿去喂给其他校友。”
然而安明晦还是在微笑着。
甚至他还有闲心抬起手摸摸剑灵的头顶,温和地道:“好好说出来不是挺好的吗?就算是吃醋了,你不说出来我可能就不会意识到。”
简直是大型驯兽现场。
——吃醋?那是什么东西?
根本不是人也从不关注这方面信息的贺屿并不了解这个词汇的具体含义,他只是觉得安明晦的态度让他觉得还算舒心,于是就没说什么,转身继续走了。
然而贺屿的好脸色也只维持到走出宿舍楼,看到十来个人迎面走来的那一刻为止。
因为安明晦看到那些人其中的一个女生时,惊讶地叫了一声:“宋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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