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初次见面,当站在囚笼外看着囚笼里的青年时,阿洛伊斯为这个人的种种与众不同之处而感到兴味。这种兴味逐渐地演变着,最终变成了再无法根除的痴迷。
第二次初次见面,他在囚笼内,抬起头看到了外面那个好奇地看向自己的青年。他遮盖住所有空隙后停留在那个只剩下自己的小空间内,他又听见一道温柔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就像是诱惑奥德修斯的塞壬一般,慢慢地低语着:我很倾慕你啊,我想见见你啊。
神话中的奥德修斯有人替他绑住四肢,可是阿洛伊斯没有,所以他顺理成章地走近了那面总会令他感到不快的隔离墙,透过避让开的植物看到了那人带着笑意的面容。
多么美丽啊。
既陌生,又熟悉。
这个人感觉上很奇怪,但却又总想要多凑近一点,多看着一会儿,多了解一些。
站在囚笼里的一方是没有自由的,每一天都只能在看不到边界的等待中度过。
与总能想办法充实生活的安明晦不同,阿洛伊斯删除掉了自己大部分记忆、感染程度达到高级之后,每天都只是单纯地坐在房间里,既不去主动找些事情打发时间,也不会为此感到痛苦。
至少最初是这样的。
但是看不见的时间里逐渐变得痛苦了。
后来他逐渐意识到,只要安明晦不过来,自己就看不到对方,而且什么都做不到,除了等待之外什么都不能做。
焦虑、痛苦、渴望、期待……
那时候头脑尚且一片混沌的阿洛伊斯时常会在本能的驱使下产生这样的想法:如果把总是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安一口口、慢慢地吃下去,是不是就再也不用等待了,可以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了?而自己也终于可以了解对方的一切。
可是不行。
安想要活下去,安不喜欢疼——分明不知道这是从何而来的认知,但是却好像在头脑中扎根了似的挥之不去。
所以他不能吃,就算再想也不能吃。
那么退而求其次,如果自己能够离开这个房间、能够把那些碍事的人全部杀死也可以。
没有人妨碍,没有人争夺安的视线,安就可以完全属于他了。为了这个,那些烦人的生物就算是全部死去也没什么可惜,是一场完全值得的交换。
即使是现在想来,这也依然是个极具诱惑力的想法。
“很神奇。”阿洛伊斯嗓音喑哑地说着,抬起手碰了碰安明晦的脸颊,“即使病毒对大脑的侵染程度达到了75%,思维能力大部分丧失,你也依然能代替理智驱动我的行为。”
作者有话要说: 安样本的工作日记:
阿洛伊斯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但是偶尔也会胡来
我该庆幸至少他还愿意听我的话吧
真是……
第113章 救世主驯养法(16)
疯子就算谈起了恋爱来, 也依然还是个疯子啊。
人的梦境具有荒诞性,但很少有做梦的人能够在当时察觉出这种荒诞,阿洛伊斯正是利用了这种无意识来遮盖了实验中所有的漏洞。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安明晦重新回想起来这四个月的时间,轻而易举地就能够从中挑拣出许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比如, 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研究员,凭什么能转入令所有人都眼红的普罗米修斯研究院就职呢?
比如, 看护阿洛伊斯这种极其重要的事情, 怎么会交给他一个刚刚加入的新成员来做呢?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许多个现在看来会令人感到异样的细节, 但当时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到。
在安明晦看来, 如果立场对调,他绞尽脑汁也根本想不到这样疯狂的做法。
“阿洛伊斯, 你这样太乱来了。”同样是这句话,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在多少个世界这样说过了, “你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
当事人并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 甚至还想再凑上来讨个亲吻,被安明晦抬起手挡住了。
“你把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考虑过接下来该怎么收尾吗?”他头疼地用两只手捧住阿洛伊斯的脸颊, 用力到将那张冷淡俊美的面容挤压得变形, 才堪堪制止住了对方前倾的趋势,“整个研究院的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你把所有人都当成你的实验材料,但是他们毕竟不是真的实验材料, 你这种做法不管怎么说都已经违反了实验伦理。”
要是放在末世前,肯定是要被伦理委员会控告到死的。
“如果不能达成一致,就按照试验用清洁级实验体的试验后处理规范进行处决。”阿洛伊斯回答得理所当然,“使用过后的实验材料必须经过相应处理才能进行排放。”
“亏我之前还觉得你是救世主一样的英雄。”安明晦干脆用手指捏着对方的脸,向两边拉扯形成了一个有点可笑的鬼脸,“不要这么冷酷无情,凯特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干什么要无缘无故就杀了别人?”
“但——”
阿洛伊斯正想要向他说明这是最便利的做法,就被安明晦温柔地笑着打断了:“你一定能找到其它更好的解决办法的,是不是,我的大天才?”
在说这话时,那双漆黑的眼睛专注地望着他,就好像是被来自整个银河系的星星所注视着一般。
这一刻阿洛伊斯先生的体验大致上可以用一句十分恰当但又不那么恰当的话来形容:这谁顶得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