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弟子隔着门答话道,掌门,柳林派掌门送来了喜帖,定了四月初十成婚,邀您前去。rdquo;
凌谦益双手抚上怀里的瓦罐,面上露出酸楚之色,过了许久,才强撑着平静的回了一句,好,我知道了。rdquo;
是,掌门,弟子告退。rdquo;
凌谦益侧躺在床上,又伸手摸了摸自己枕着的枕头,闭上眼,努力把自己的鼻子凑近枕头上,去嗅这枕头上遗留的rdquo;味道。
可这么多年了,这床上还会遗留下她什么味道呢?
四月初十,成婚。
如果不是造化弄人,是不是在某一年的四月初十,他们早已成了婚?躺在这床上的也不再是他一个人?
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拼命想要自己再睡一觉,在梦里能不能再见到她一面?他能不能再一次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她会不会抱着瓦罐在树下等他?她会不会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她会不会在每日饭堂布菜之时,偷偷的在他的碗底藏个鸡蛋,多给他布许多肉?
可无论现在的他怎样的挣扎,终究都是徒劳的,他越是强迫自己睡觉,脑子越是清醒。
他索性从她的床上坐起身来,掀开她的被子,走到她常用的书桌,拿起他曾经握着她的手教她写字时用的笔,凭着记忆勾勒出她的模样。
这里是她以前住的小屋,自从她去世后,这里变成了他的专属领地。
书架下面的柜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她当时练字时用过的纸,凌谦益记得她总是很马虎,明明教了好多遍的字,下一次写写画画之时,却总是把笔画忘了,这里简写一笔,那儿少写一个偏旁,还不喜竖排字体,喜欢从左到右横着写字,好似自创了一种就她本人才懂的语系。
画了一幅她写字的俏皮模样,凌谦益停下笔,上后山去了。
那儿是埋葬她的地方。
坟头开满了各色的花,墓碑上妙妙rdquo;二字已快被他的指尖抚平。
他依旧坐在墓碑前,背靠着墓碑,抚上了她的名字,喃喃道,妙妙。rdquo;
妙妙,你知道吗?慕容小姐要成亲了,就定在四月初十。rdquo;
慕容小姐便是那魔教公主,自从方施死后,袁蝶宁归隐,不问世事,将万山派掌门一位传给了他。魔教公主重整了魔教内部,魔教rdquo;改名柳林派rdquo;,一改以前的作风,变成了一个守卫万民安乐的正派,慕容小姐后来遇到了一个翩翩少年王安,两人一见钟情,便要结为夫妻。
他苦笑道,如果你还在,我觉得我肯定等不到这四月初十才娶你。rdquo;
昨天下了一场春雨,我用你常用的竹筐进山去捡了许多蘑菇,个头都很大,翠花婶子用它们来烧了一顿鸡肉,我给你带了一点儿,你尝一尝鲜。rdquo;
我今天早上喝的是骨头汤,是我自己炖的,明明是一样的材料,用的还是你炖汤时的炉子,装在了你送我汤时用的瓦罐里,但和你做出的味道却差的太远。rdquo;
我前几天下山去了一趟天赐酒楼,以前对你比较好的那个跑堂小哥成了掌柜,那个打过你的老板娘已经没在酒楼,去乡下养老了。我在那个牛棚里睡了一夜,真想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又能回到那一年那一天那个时辰,你还能喂我喝一口米汤。rdquo;
这一趟下山,我还知道了另一个我一直都不知道的内情。我去许州和慕容小姐商量两派合作之事,偶然得知了慕容小姐当年是在许州的一个路边救了、救了被你刺了一剑的我。可是我明明记得那天我下山后,寻了一个山洞,晕倒在了山洞里,既是晕倒了,又怎会出现在路边?慕容小姐告诉我,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的伤,已经被人包扎过了,那个人,是你吧?你以为我伤了宋师兄,刺了我一剑,又舍不得我,为我疗伤hellip;hellip;rdquo;
宋师兄的坟墓我又整修了一遍,你们在那边见到面了吗?你和你的家人们团聚了吗?我也好想来找你。奈何桥上,你要等等我,我把万山派的事情处理了,江湖稳定后,找到合适的继承人,我便会来找你。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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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没事来她的坟前,和她说说话,几乎已经变成了他的日常,和她讲讲今天吃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天气怎么样,有没有梦到她hellip;hellip;
她生前虽不会说话,给他的回应并不多,但总会眨巴着眼儿看着他,或在他的手心里写字,她的指尖在他的手心滑过,让他整颗心都酥酥麻麻的。
有时候,真想一把握住她的手叫她别写了,有时候,又希望她能就这样和他凑的这般近,近的能够闻到她的发香,一辈子都能在他的掌心写写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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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十,凌谦益携带重礼,亲自下山奔赴柳林镇参加前魔教公主慕容小姐的喜宴。
喜宴上高朋满座,新娘子和新郎官和美又甜蜜,他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一杯接一杯,却怎么也喝不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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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年,到了五年一届万山派招募弟子的日子,他从万山派的天梯走到了当年拜师大会第一道题目,要求他们数树叶的那片林子,摸着他们数过的那棵树的树干,找到他们当年生过火的地方,生火烤了两个红薯,她一个,他一个。
他收了许多新弟子,每日将自己除了思念她以外的时间都花在传授门派弟子们的武功上,振兴门派,守卫江湖的和平,这是师父和宋师兄当年共同的奋斗目标和遗志,他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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