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澜忍不住嗤笑一声,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遇上这种事儿。
他这短促的一声嗤笑,立刻吸引了秦荣光的目光。
“哟,小子,醒了?”秦荣光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扒拉了几下他的眼皮,“感觉怎么样?”
贺澜朝他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心里话,他从小就有些怕秦荣光,小时候还挨过他的鞋拔子,这么暴躁的人,真的很难相信是他海城赫赫有名的医生。
贺澜只要稍微一想他刚才拿着手术刀在自己身上划来划去的,后背就一阵发凉
还真是得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说话!问你话呢?”秦荣光见贺澜一直双目空洞地发呆,心里挺担心的,可动作一出来,就朝着他的额头拍了一巴掌。
贺澜本来就有些脑震荡,被他这么一拍,险些恶心地吐出来。
“秦伯伯,我……没事儿。”贺澜艰难地坐了起来,嘴唇看上去有些干涩。
秦荣光拧着眉头上下打量着他,良久,缓缓开口:“怎么弄得?为情所伤?跟伯伯说说。”
“……”
贺澜一时语塞,跟父辈谈感情上的事儿,还不如让他一头撞死。
“说话,哑巴了?”秦荣光递给他一杯水,“等会儿吃药,我让人去给你买宵夜了。”
贺澜低声道:“谢谢秦伯伯。”
秦荣光眼里的贺澜,此刻就像男版的林妹妹,让他心生怜惜,忍不住问:“到底怎么回事?谁敢欺负你,说出来我替你教训他!”
贺澜低垂着眼帘,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丝弧度。
隔了几秒,他重新抬起头,满脸愧疚地看着秦荣光,急切道:“秦伯伯,您别怪云皓,我们就是……闹着玩儿的。”
话音刚落,秦荣光“啪”一声拍在了桌子上,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你是被秦云皓打的?!”
贺澜叹了口气,故作悲伤地偏过了头。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爸,您找我……”秦云皓话音未落,就被秦荣光一巴掌扇在了后脑勺上。秦云皓顿时眼前一花,一脸蒙圈地看着他爸。
“秦云皓,你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欺负自己人对不对?!让你好好给我在医院呆着,三天两头溜出去鬼混!”秦荣光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你……你这个不孝子!”
“我怎么就成不孝子了?爸,有话好好说,您别生气。我错了。”秦云皓郁闷极了,虽然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总归先道歉肯定是没错的。
秦荣光扫了一眼秦云皓身上的伤,很明显都是不轻不重的皮肉伤,再看看贺澜的伤,自家儿子怎么就下手那么狠毒呢?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是他。”秦荣光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然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秦云皓的肩膀,“云皓,你是医生,医者仁心。怎么下手就那么狠呢?你知不知道,他的腿差点就被你打断了!”
“……”
What?
秦云皓不明所以地沿着老爸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看到病床上坐着一具僵硬的“木乃伊”,仔细一看,“木乃伊”勉强露出了五官,一只手还悠哉悠哉地转着手里的杯子。
秦云皓紧拧着眉头走近一看,当即脸色大变,一把抓住了贺澜的衣领,恨不能把他从床上揪起来,然后扔出窗外。
“你——!贺澜,你又在搞什么把戏?”秦云皓一双愤怒的眼睛,近距离这么一看,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呵,还真是情种呢。”贺澜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再痴情,灵儿也不会爱你。”
“你——!”秦云皓刚要再说什么,后脑勺“啪”一声又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秦荣光一把将他从贺澜跟前拽开:“反了天了!秦云皓你给我回家!!他身上被你揍得多处骨折,你还没完是吧?”
“爸,不是,您说的什么啊?”秦云皓气急,“我哪里揍得他骨折了?”
秦荣光指了指他脸上的伤:“你还敢撒谎?”
“不是,爸!我真没有,他也揍我了啊!您怎么这么偏心?!”
“你给我回家,别在这儿杵着碍眼!”秦荣光脸上悄悄闪过一丝“子不教,父之过”的挫败感,不耐烦地说,“银子,把他弄走。”
“……”
秦云皓委屈巴巴地看了他一眼,还不等他说什么,就被银子推出去了:“少爷,乖。”
贺澜低垂着脑袋,嘴角露出一抹幼稚的浅笑,在秦荣光转身的时候,立刻又变成了一副悲情男主的模样:“您别怪云皓。”
“行了啊,给你个台阶还不赶紧滚下来。”秦荣光说,“你俩打架是打了,可云皓不至于把你打成木乃伊,他就不是那种人。不过,那小子也欠收拾,一看到他我就心绞痛。”
贺澜闻言,嘴角残留的笑容瞬间尴尬地凝固了。
“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也不想多问。谁还没年轻过呢。只是,打归打,闹归闹。”秦荣光说着,突然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用力戳了戳他的心口,“这个地方的底线不能破。”
贺澜久久没吭声,半晌才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贺澜那晚躺在病床上,跟天花板对视了一整夜。
自从魏九歌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不管白天黑夜,脑子里都被“魏九歌”这三个字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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