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乱跑到蒙括跟前,蹲下来,看着蒙括手里那一捧水,看一眼又看一眼蒙括。
蒙括把手里那捧水往前送了送。
“喝啊。”
林乱这才笑了,低下头,扶着蒙括的手腕,一点点的舔舐了起来。井水冰冰凉凉还带着些甜味。水越来越少,林乱再喝就难免碰到蒙括的手心,蒙括这人,不怕苦不怕累,有段时间人手不够,他去抗军粮,扛着两百斤的米走一天脸不红气不喘,照样是条响当当的汉子,这么一个铜皮铁骨的汉子,他只怕痒。
林乱刚舔了两下蒙括就破了功,手里剩下那点水全洒在了林乱身上,蒙括猛地一笑,没收好力,差点掉下去,他双手扶着井沿,一直笑,笑的哑了声,从嗓子眼里发出些气音来,林乱有些莫名其妙,只觉得还挺好听的。
蒙括缓过来了先朝林乱发火。
“喂,你喝水就喝水,舔我手心干什么,差点下去,我要是下去了,到时候您就自个儿回去吧,喝了水还报了仇,您怎么那么美。”
蒙括一讽刺人就喜欢用敬语。林乱还没反应过来,他被蒙括撒了一身水,这时候舔了舔从头发上滑下来的水珠,想了想也反应过来了。
“没事,你要是掉下去,我会拉着你。”
蒙括啧了一声,心道,那倒好,阎王爷一下子收俩。林乱说完眨了眨眼,期待的看着蒙括。
“我还想喝。”
蒙括本来已经迈了一条腿出来,闻言又骂骂咧咧的迈回去。
“冤家,冤家,算老子上辈子欠你的。”
嘴里抱怨着,手下的动作却依旧细致,小心翼翼的给林乱喂水。
“最后一点了,喝完就回,大热天的,这水太凉,喝多了回去肚子疼。”
*
林乱晚上跟苏凌然回去的时候,钟叔早等在了门口,他知道军营里辛苦,洗澡水也放好了,安排厨房做了一桌子林乱爱吃的菜。
钟叔给林乱布菜,净往碗里捡肉,旁边的苏凌然都顾不上了,林乱只闷头吃着,许是真的累着了,连饭都多比平时多添了半碗。
钟叔看着林乱吃,一边看一边心疼,他自己的儿子钟莫油嘴滑舌,自小就是拿着扫帚撵大的,看林乱这么乖就心疼,舍不得林乱吃苦。
“哎呦呦,小主子这都黑了,这怎么行,累不累,是不是大太阳底下一直晒着,我说你愣着做什么,快拿药膏来。”
旁边捂着嘴笑的小丫鬟福了一礼,连忙小跑着去拿药了。
林乱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也没有嫌烦,想了想,认真道。
“今天上午是去听课来着,但是我跟人打架,被罚在操场站着。”
眼见钟叔就要叹气,林乱连忙道。
“您别急,我们就站了一半,后来就偷偷跑了。下午是练骑射,一排人一排人的比赛,我骑射可好了,没几个能跑的过我,好玩儿,还见着我的马了,也不觉得累,就是上午太热了。”
他说着就伸脖子让钟叔看。
“您看,脖子都晒脱皮了。”
钟叔就严肃着一张脸,仔细查看林乱的脖子。
林乱也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让钟叔看,手也不闲着,抓着红糖糍粑吃。
林乱跟钟莫不一样,钟莫的话早就开始嫌老头啰嗦,林乱就乖的多,什么都好好回答。
林乱讨人喜欢不是没有原因的。
周烟小时候去别人家串门子就爱带着林乱,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喜欢林乱。
还有怀了孕的妇人来看林乱,说看多了肚子里的孩子也长的像,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跟林乱一样。
林乱不耐烦也像撒娇一样,让人想迁就。
他吃着吃着突然跟旁边的苏凌然道。
“明天也要去吗?”
“对,明天也要去。”
“那我的小狗能带去吗?那里有只大狗,它们可以作伴。”
“可以带,但是要好好训练。”
林乱嗯了一声,他怕苦怕累,但是很多人一起在那里,一边开玩笑一边做,玩儿一样,反而觉得也不算很难坚持下来,比起累,他更害怕自己一个人待着,不知道做什么,连玩儿都不好玩了。
还容易觉得难过,他不喜欢一个人,有的时候他喜欢一个人待着,那是他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一个人,周烟就在那里,他想过去的时候就过去,碎衣也会朝他笑,骂他笨蛋。
林乱答应下来,苏凌然松了一口气,他怕林乱哭了,他会心软。
看林乱这样子,觉得高兴又有点心疼,没有谁比他更知道林乱的娇气了,他怕热,苏府的冰有一半是往他房间里搬的,他还怕累,站一会就喜欢歪着倒着。
苏凌然这大半辈子,前一半无忧无虑,后一半活在父亲的期望里,背负着家国前行,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林乱能一生平安喜乐。
苏凌然正想着,面前就出现了一块红糖糍粑,林乱趴在桌子上,钟叔给他的脖子涂着药,他朝苏凌然笑了一下,嘴角还带着糖浆,两只手指夹着一块红糖糍粑。
“这个好吃。”
苏凌然也笑了,俯身咬了一口。
好吃。
*
皇宫里,老皇帝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嘴角不受控制的流着晶莹的涎液,旁边一个公公正扶他起身。
一旁还有一个侍卫,单膝跪地等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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