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头,也没有说再多的话。
态度冷淡的犹如他是一个陌生人。
每每回忆到那时的场景,楚颐便常在深夜里骤然醒过来,他到底是念念不忘这个儿时唯一真心对待自己的二哥,而这份牵扯在漫长的成长中渐渐沉积成了一段莫名的执念,让他根本无法释怀。
听到他的问话后,楚蒙恍然大悟的回答说。
“三哥,我们刚才说这次江扉也回过来一同春猎了,不过长秀园离紫山猎场很近,所以他会直接在那里等着我们。”
旁边的十二皇子嘲讽的说。
“江扉他已经是个庶人了,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还会允许他过来参加这次春猎。虽然他是皇子中最年长的一个,不过现在三哥已经是太子了,他就算想要复宠也绝无可能。”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已然带上了几分谄媚的恭迎之意,一同跟着的皇子们也都立刻奉承着楚颐,这些虚情假意的话楚颐自从登上太子后就日日会听到,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后就厌烦的甩开了他们,独自往前面走。
余光瞥到身后的时候,他瞧见皇子堆后面也落下了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楚棹沉默的骑马慢慢走着,苍白清秀的面容与单薄的身子骨看起来弱不禁风,少言寡语的性格更是很容易令人忽视。
楚颐一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平庸的人当初有幸得到了江扉的呵护宠爱,心中便生出了无尽的厌恶与嫉妒,可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横冲直撞的小孩子了,所以压根不再在意的收回了视线。
一行人到达紫山猎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楚颐远远便看到一个穿着素色衣衫的年轻人立在马前等着他们,身后跟着几位衣着简朴的宫人。
他的心猛地一跳,指尖都渐渐泛起了焦躁的热度。
他跟着父皇最近,极其清楚的看到那人走到队列面前跪下来请安,清澈的声音依然沉静如水,不卑不亢的说。
“恭迎皇上。”
即便皇上已经将他贬为了庶人,但去年王朝先后遭遇了旱灾和蝗灾,为乞求天恩展示天子的仁慈,皇上才赐恩允许他参与今年的春猎。
请过安后江扉就退出一边等着大部队先进,楚颐骑马越过他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居高临下的俯视角度让他只能看到江扉温顺垂下的眼睫与雪白的脖颈,立的笔直的身形颀长清俊,只是未免过于单薄。
楚颐的心头忽然涌起了一阵复杂的情愫,之前迫切想要见到他的念头渐渐缓了下来,总之春猎也会持续三天,这次他一定会有机会和江扉好好说说话的。
落在江扉身上的目光不自觉黏了过去,楚颐侧着身发觉有失仪态的时候连忙打算收回,却见江扉似乎等到了什么终于抬起了头,然后朝刚巧经过他面前的楚棹微微一笑,方才的冷淡外壳骤然就融化了。
而楚棹也抿着唇朝他笑着,一副抑制不住欢喜的模样。
楚颐知道这些年即便江扉和废后居住在了长秀园,但楚棹依然和他们有书信往来,也常常会在出宫的时候不远长途跋涉过来看望他们,之前的情谊自然深厚的令人嫉妒。
楚颐轻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他们,脸色却沉了下来。
在紫山猎场入住时皇子的帐篷是紧挨在一起,江扉则被安排在了离皇上最远的一顶帐篷中,里面的装潢虽然是皇子间最简陋的,却比长秀园要华贵许多。
他带来的侍从默不作声的为他安置衣物,这些人在长秀园里服侍惯了他,日子久了就比寻常的侍从们要更亲密一些。
他在水盆里洗了洗手,然后温声吩咐说。
“你们下去休息吧,不必伺候了。”
侍从们应声退下,偌大的帐篷里就只剩下了他自己,他慢条斯理的用干净的毛巾细细擦着自己的手,细腻的掌心在长秀园里的这些年已经生出了一层薄薄的茧,不过依然白皙如玉。
有人掀开帐篷进来了,欣悦的开口唤他。
“二哥。”
江扉恩了一声,将毛巾搭起来才转身看向楚棹,笑着说。
“你怎么过来了,天色已经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楚棹朝他走近了,目光灼灼的望着他说。
“二哥,我们太久没见了,我想先来看看你。”
两人走到桌边坐下,江扉倒了两杯水递给他,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后叹气说。
“我怎么瞧着你比上次还瘦了些,是在宫里过得不好吗?”
楚棹摇摇头,回答说。
“没有,静妃娘娘待我很好,二哥你不要担心我了。倒是你和江娘娘,冬日的时候我送过去的炭火与衣物你们收到了吗?屋子里还冷不冷?”
“收到了,长秀园虽然荒僻,不过也没有那么阴冷。”
“那就好,那我便放心了。”
楚棹絮絮叨叨和他说着话,在外人面前的沉默少年到了江扉面前却是个喜形于色的热烈性情,江扉看到他不再和往日那样怯弱当然也很欣慰,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就嘱咐他早些回去休息,楚棹只好答应。
江扉亲自将楚棹送到了帐篷门口,越过盈盈的火烛看到远处正从皇上的帐篷里走出来的楚颐,撞上目光后对方一愣,竟然就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江扉,年轻英俊的面容被昏暗的天色染上了大半阴影。
江扉想到当初那个任性妄为的小孩长成了今日这副英气勃发的模样,心里想着果然不愧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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