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疗养院不在南部,而是位于北方的b市,除了专业以外,私密性和安全性也非常高,任何外人前来探视,都要经过一定的审核程序,并得到病人和院方的许可。
“所以你忙你的就好,不必为我操心,也不用来看我。有专业医生和护工照顾,肯定不会出问题的,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一定打电话给你。”
说这话的时候,唐浩初就坐在床边,坐姿看起来很随意,但脊背挺得很直。
他有时候娇娇气气懒懒散散的,趴在床上或者倚在沙发里就像是没骨头似的,但不倚着东西的时候,不管是坐是站还是走,他的脊背永远是挺直的。
如今的年轻人大多松散,也不注重仪态,走起路来要么吊儿郎当,要么含胸驼背,要么双手插袋,而唐浩初这样的习惯显然是在骨子里就养成的。
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哪怕只是一个坐姿,也能说明很多问题。至少能说明这个人心有自信,很难被压垮。——唐浩初从小就被教导各种礼节,要求时刻注意仪态,身为男子汉,就该行得正坐得端,就该昂首挺胸,从容自信。他就那样看似随意的坐在那里,身上却有一种堪称为气质的东西。
恍神间,江柯竟隐隐在唐浩初身上看到了一点唐锋南的影子。
少年是豪门里出生和长大的,身上却没有半点当下岛内豪门二代们的软弱和虚伪。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光明又坚定,而且不是那种不谙世事懵懂无知的光明,是见识和了解过黑暗,依旧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的光明。如果再等十年,等他长成了唐锋南的年岁,或者不用等那么久,只需要五六年的时间,他便能所向披靡。——有强大的内心,也有强大力量,他会比唐锋南更胜一筹,谁都不能撼动他半分。
江柯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然后补了一句“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从唐锋南那里离开的时候,因为怕被唐锋南的追查到,所以唐浩初没有带手提电话,江柯昨日才刚刚给他买了一个新的。如今的江柯早已不是之前的落魄小子,买一堆电话的钱起码是有的,唐浩初却坚持说这个钱算是借他的,一年之后一定会还。
和现在一样,江柯当时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他和唐锋南最大的不同大概就在这里,他尊重他的所有想法和决定,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加诸在对方身上。
复健的过程比手术更痛苦,而且唐浩初两只手都接受了手术,连日常生活都有很大的不便。江柯并没有指望唐浩初能给自己打电话,所以才说自己会给他打。
江柯知道唐浩初不想要他见到他忍痛的样子,不想要他见到他狼狈的样子,不想他见到他复健过程的艰难,更不想要任何人的可怜和同情,所以选择住进疗养院,甚至不要他过来。他的矜贵除了来源于他的自信,还来源于他的骄傲。
江柯亲自送唐浩初住进了疗养院。
里面的条件的确很好,单人病房宽敞又明亮,并连着一个独立的小阳台。照顾唐浩初的护工是位和蔼的中年阿姨,笑起来的样子特别亲切,甚至让唐浩初想起了上个世界的董熙娣。还有个任何事情都可以随叫随到的专业助理医生,是个和江柯年纪相仿的青年。
但良好的条件并没有消减江柯的不放心,——因为这种情绪永远不会得到消减,只要有一刻的在意,就会有一刻的不放心。
江柯还专门陪着唐浩初吃了一顿医疗院的中餐,时间转眼到了下午,再不舍也要离开了。走的时候,唐浩初就站在阳台目送江柯,走到一半,江柯忍不住回头,透过树梢和绿叶看向唐浩初站在二楼阳台上的身影。
少年穿着白色的病服,宽松的衣领连同乌黑的头发有点散乱地被风吹起,身影纤细而挺拔,眉目清澈又干净,像象牙塔上不谙世事的小王子,让人想捧在手心里。
唐锋南终究还是查到了唐浩初做手术的事。
他甚至查到了疗养院的地址,得到地址之后便二话不说地连夜乘机离港,飞向疗养院所在的b市。
b市的冬天一向很冷,一下飞机唐锋南就感受到了明显的寒意。他出发的实在有点突然,仓促之间,手下人车辆安排的不太到位,没能在下机后在第一时间赶过来,而急着去见唐浩初的唐锋南连一分钟也等不下去,竟直接在机场打了个出租车。
林令见状,忙带着保镖跟上去,好时刻保护唐锋南的安全。
医疗院位于郊区,和机场所在的位置正好是两个方向,两地相隔的距离非常远,穿过市区时又遇到堵车,唐锋南心里不由开始着急,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焦躁。
出租车司机看在眼里,忍不住开口劝说他不要急。司机是土生土长的b市人,所以说话带着浓浓的b市口音,但不至于听不懂,继续说“你们是来旅游还是来办事的啊?
唐锋南沉默地望着窗外,没有回话。他不是不想回话,而是情绪绷得太紧,以至于说不出话来。所幸车里还有个林令,随口答道“我们来旅游的。”
唐锋南上车的时候,林令眼疾手快地随唐锋南一起上了这辆出租的副驾驶,几个保镖则上了另一辆出租。司机载了那么多年的客人,还是第一次见人旅游旅到疗养院的,没话找话的又说“不过这片区域的风景的确不错,栽了好多银杏,我家小孩是学画画的,还说过想来这里写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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