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白的手指按在黑色的门框上,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红,顾随听到深深低头的顾乐天道:“喜欢也不代表要杀死它们。”
顾随愣住,怀里的玫瑰被剪了枝,现在看上去还是娇艳欲滴,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失去生命力,那是人力也无法挽回的,或许可以保留它完美的外表,但它的内里却早已开始腐烂,从它被剪下的那一刻,它就已经死了。
顾随忽然觉得顾乐天与手里的玫瑰很相配,都一样看着光鲜,内里说不定早已失去了生命力。
“对不起,我没考虑周到,”顾随收回玫瑰,语意抱歉道,“以后不会了。”
乐天小声道:“没关系。”
缺爱、敏感、戒备心重,顾随在于顾乐天见面的这半天里已经给顾乐天贴上了三个标签,现在又多了一样——无用的善良。
顾随低声道:“再过一会儿就开饭了,一起吃午饭,可以吗?”
乐天艰难地点了点头,心里欲哭无泪,哥,别撩了,真不‘熟’。
顾随捧着玫瑰花转身下楼,他的房间顾东田安排在了二楼,没有顾乐天的房间那么大,离顾东田的书房很近。
顾随进了房间,随意地把一大捧玫瑰插在空的水晶瓶里,温和的神情已经冷了下来。
十几年来,顾东田一直把他当继承人培养,给他提供了优良的物质生活和最精英的教育,现在更是连私生子的名分都给他扳正了,顾家人人都称呼他为大少爷。
想到刚刚顾乐天不可置信的受伤眼神,顾随觉得荒诞的可笑,也替顾乐天感到由衷的可悲,眼神落在胡乱插在水晶瓶里的玫瑰,神情幽远。
乐天在房间里后悔,“刚刚不该装逼的,毕竟是送给我的花呢。”
系统:“是啊,帅哥送的花呢。”它着重咬住了‘哥’这个字。
乐天:……别说了别说了。
系统:这就很快乐。
长长的餐桌上,顾家两位少爷相对坐着,隔得很远,彼此都很安静。
顾乐天神态萎靡,进食的动作慢条斯理,从小刻在骨子里的优雅,除了没精神之外,豪门贵公子该有的习惯他都有。
顾随越看越觉得顾乐天像那一支被剪下的玫瑰,无时无刻不在奔赴凋零的路上。
“在家里待着也挺无聊的,不如我们下午出去走走?”顾随提议道。
乐天正在喝汤,抬起脸,嘴角还沾了一圈白色的奶油酱汁,神情犹豫,眼睛却不自觉地在闪,最终长长的睫毛垂下,如同关上了一扇小小的门扉,在顾随温柔的笑容中小声道:“算了。”
“就当陪陪我?”顾随的声音也不由放低了。
乐天低下头,缓缓摇头。
顾随没再勉强,只笑道:“你嘴上沾了奶油。”
乐天瞥了他一眼,依旧低头无动于衷地喝汤,哼,要你管,爷喝完不会擦嘴吗?
冰山不会一日就化开,顾随一点也不着急。
晚上顾东田先回到家,去了顾随的房间,敲了敲开着门,靠在门边对坐在窗边回头的顾随微笑道:“怎么样,跟弟弟相处的还好吗?”
顾随站起身,面上是完美无缺的温和笑容,“挺好的。”
顾东田摇了摇头,眉头轻皱道:“你不用替他说话,他是什么德性我知道。”
顾随淡笑不语。
顾东田对这个儿子很满意,由他最爱的女人为他孕育的优秀的儿子,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商业头脑甚至于个性,都是那么令他无可挑剔,相比之下,顾乐天就跟宋从忆一样,硬塞进顾家来的,让他想到就觉得不快的存在。
“好好休息。”顾东田关上了门。
顾随的笑容在门关上那一刻消失无踪,像是一场电影戛然而止的散场,他是笑给别人看的,没人的时候也就没必要笑了。
窗边水晶瓶里的玫瑰因为缺水,花瓣已经慢慢卷起,枯萎的比顾随想象的还要快,顾随端起手边的水往花上浇了下去,水流又急又快地流淌过打卷的花叶溅开四散的水花。
他的弟弟,或许比这花还要脆弱。
乐天晚上睡得很不好,梦里全是烤肉味,醒过来精神比平常还要萎靡,眼睛下面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下楼的时候碰上了他妈,宋从忆被他眼下的青黑吓了一跳,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顾东田和顾随还没下来,宋从忆压低了声音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个私生子就把你吓得晚上都睡不着?”
乐天:“……”算了,不解释。
宋从忆看到他也是心烦,踩着高跟鞋风一样地下楼了。
乐天看着她的背影,说出了心里最深的疑惑,“在家为什么不穿拖鞋?”
系统:“……”所有说他到底哪里有豪门相!拉跨,太拉跨了。
顾东田和顾随也下楼了,两父子有说有笑的,乐天忙闪到一边给他们让路。
顾东田对顾乐天就和往常一样无视,站在他身边的顾随在与乐天擦肩而过时,给了乐天一个浅浅的微笑。
顾随今天穿了一身烟灰色的西装,儒雅谦和风度翩翩,活脱脱一个豪门贵公子。
乐天:……别笑了,尼玛的太帅了!他要忍不住犯罪了!
系统:“哥,电,熟。”
乐天:“……”现在系统的警告已经这么简练了吗?
可恶的是,他已经完全能懂这三个字背后的意思,并且立刻条件反射地想到梦里那股烧烤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