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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皮革手套,傅芝钟那弹指打在刘蝉的额头上,和挠痒差不多。不仅连红痕都没留下,甚至连痛感都没有。
    刘蝉枕在傅芝钟的肩膀上,他噘了噘嘴,“傅爷,我查那些做甚?”
    他说得理所应当,“我与我的父母又不熟悉,这些年,前面十七年摸爬滚打着长大,后面五年都是傅爷养的我——我去惦记我的什么父母、什么出身做什么?”
    刘蝉说着说着,说到‘后面五年都是傅爷养的我’时,他心里忽而有了几分馨甜的雀跃。
    于是刘蝉笑嘻嘻地凑近傅芝钟,叭叭地在傅芝钟的脸上亲了两口。
    傅芝钟感受到自己脸上的温软,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傅爷,你说是不是?我想那些没用的东西做甚呢?”刘蝉拉开些距离,双手撑在座位上,反问傅芝钟。
    傅芝钟的视线轻轻落在刘蝉身上。
    立春过后,阳光里冬日的惨白渐变成了有些发黄的光,刘蝉与傅芝钟面对着面,傅芝钟正好能看见车窗外一束又一束颠簸的阳光,印在刘蝉的身上。
    那些光随着车子而晃动,有时把刘蝉那双柳叶眼晃得明亮,仿若有波光在刘蝉的眸中粼粼,有时把刘蝉的半边脸庞照得莹莹,以至于模糊了他的轮廓。
    傅芝钟望进刘蝉的眼。
    刘蝉在笑,他的柳叶眼弯弯,里面全是柔软的笑意和傅芝钟一种熟悉的,来自刘蝉的真挚的眷恋。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情感。有些像隐匿在暗中的火,又有些像一朵伺机蔓藤的花。
    傅芝钟抬起手,再次点了点刘蝉光洁的额头。
    “你啊……”他看着刘蝉噘起嘴,只叹了口气说。
    第28章 归乡(二)
    二十八.
    当刘蝉挽着傅芝钟的胳膊,由傅芝钟领着,走到云姨的家门时,刘蝉心里竟冒出几分忐忑。
    都说近乡情怯,刘蝉在汽车里时没生出那分怯意,到了云姨的家门口了,刘蝉心里却有了些胆怯。这是种很新奇的感情体验,刘蝉感觉自己的心在咚咚地跳,一声又一声,把他的脑子跳得有些发胀。
    刘蝉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他一手紧紧第搂着傅芝钟的胳膊,一手轻轻摸上自己面前的木门。
    那木门很普通,颜色暗沉,就是两扇厚实的老木做的。
    因着被风吹雨打多年,木面已经光华,甚至还有些光泽。刘蝉触上去,木头纵向的、细腻的又略凹凸不平的纹理,从自己的指间淌过。
    “来了——来了——”
    刘蝉才敲了几下门,门里就传来了高高的应声。随后便是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
    刘蝉仰起脸,和傅芝钟相视一瞬。
    傅芝钟看着刘蝉,他自然看出了刘蝉暗藏在眼里的紧张。
    这也正常,傅芝钟想,刘蝉与他的云姨这么多年没见了,突然见了面,总会忧心该如何相处、该说什么话。
    于是,傅芝钟拍了拍臂弯间刘蝉的白手,当作抚慰。
    “是谁啊——?”
    吱呀一声,还没等刘蝉与傅芝钟说些什么,面前的木门便被骤然推开。
    一个穿着印了花的布裙的女人站在门后。
    刘蝉转头看向女人,女人也看着刘蝉。
    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微胖女人,脸是那种岁月沉淀后,和蔼友善的圆。她的五官柔和,总是笑眯眯的,没有任何锐利的锋芒。
    刘蝉和女人对视。
    他发现自己脑海中已经被时间冲淡了颜色的云姨,正在鲜活起来。
    她不再只是一个隐约的轮廓,一段较为温暖的记忆,她变成了一个人,一个和刘蝉面前的女人一模一样的人。
    而云姨也看着刘蝉,她很惊讶,“……你是,你是小蝉吗?”
    她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说到‘小蝉’这个名字时,她的声音还有些颤。
    刘蝉不自觉地扒紧了身边傅芝钟的手臂,他有些踌躇地看着云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蝉会和傅府里的那些女人们打交道,会和南国里面那些不怀好意的夫人、太太、小姐唇打机锋,但刘蝉却不太知如何与一位年长的、和蔼的女性长辈相处。
    他面前的云姨看着他,她一道又一道笑纹下的眼温柔得像一个姐姐,一个母亲。
    自刘蝉的生命中,至今仍充当着他的长辈角色的,只有傅芝钟。
    刘蝉惯会和傅芝钟撒娇撒痴,忸怩亲昵。然,那也是因为傅芝钟于他,不仅似父似兄,更是夫——丈夫的那个夫。
    而在多年后,再面对熟悉又陌生的云姨时,刘蝉只有不知所措。
    刘蝉犹豫时,云姨的目光在刘蝉和傅芝钟身上徘徊两下。
    她早就注意到了身高马大的傅芝钟。傅芝钟身上煞人的气势暂且不说,就他身穿的那身黑色的大衣,在南国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
    到底是早年在勾栏院里的人,云姨的眼光早被练就得毒辣。她看了一眼刘蝉身上的深棕的貂皮大衣,又凝了刘蝉和傅芝钟相挽的手几息,她在心里就大致有了数。
    自己朋友这子,应当是进了哪家高门了。男子进院,寻常人或许觉得惊世骇俗,但在云姨这儿,她早就见过这世间千百种怪态异相,她倒是认为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不知晓,这孩子是作夫人还是太太……还是个没名没分的外室,抑或者是小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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