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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也缄默。
    等于是承认。徐则厚看热闹不嫌事大,“靠,这种好事也不喊上我。啧啧,天天就知道两个人腻在一起,看看,迟早出事。”
    辛也:“……”
    徐则厚见辛也的情绪起不来,似乎的确是心事很重——又好像回到了最初裴砚没来的时候,无论开什么玩笑,说什么逗他,都没什么反应。他心里微叹了口气,“吃饭没有?”
    辛也眼皮动了动。
    徐则厚:“一百米预赛比完再决赛,估计有一上午。不吃东西,等会我很可能就不得不把你送医务室了。一百米人很多,检录一时半会也轮不到你——你跟我过来。”
    辛也没有动,他余光瞥了眼徐则厚,徐则厚转身已经走向了主席台下的后勤处。
    初生的太阳照在身上,热而暖。照得他的有些晕眩。他的离家出走是悲哀的,因为陈秀丽从来不会找他,也不会像全天底下所有父母担心孩子一样担心他,更不会问他一句“吃饭没有”。
    辛也跟了过去。
    徐则厚拿出一袋面包一罐牛奶,递给慢吞吞进来的辛也,“这是今天下午要发给老师的补给。你吃一点,垫垫肚子。”他说着,拉开自己对面的椅子,拍了拍桌,“来,坐会。”
    辛也接过面包,就着牛奶吃起来。他吃东西不挑,对味道也没什么要求。他简单吃了些,听徐则厚在他对面絮絮叨叨,一时好像是问他他和裴砚大晚上去哪儿了,一时又问他够不够吃,要不要再吃点。
    辛也:“看了日出。”
    徐则厚挑眉,没想到对面这块石头也有被自己焐热的时候,“嗯嗯嗯???”
    辛也抬头,眼神里慢慢化开了之前的冰冷,逐渐透出他隐藏的迷惘与脆弱:“看了日出。证明了贝尔不等式。”
    徐则厚手头不自觉地啃起来面包——当然如果有瓜的话,他此时此刻应该是吃着瓜:“日出。你约的他?他约的你?”
    “就是一起去看看。”
    “证明了贝尔不等式?在经典力学成立,但量子力学不成立的那个?”
    辛也难得在徐则厚前温顺:“嗯。”
    “贝尔不等式——”徐则厚重复了这个专有名词,静静看着辛也,若有所思:“目前来看,还没有一个公式真的能够解释一整个宇宙。如果宇宙能够如此轻易地被认知,那它也不可能成为宇宙。就像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真正成为你,而你,不管是模仿别人,还是和别人有很多相似之处,但别人终究是别人,而你永远都只是你。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替代你,阐释你。反之,你也不可能用你自己去替代、阐释其他任何一个人。”
    徐则厚意有所指。
    那件事似乎已经有所沉淀。但似乎好像还没有,毕竟昨天赵之舟还找过自己麻烦。就如同昨天裴冬青在书上说的,物理学也好,哲学也好,都是对这个世界的其中一种系统化细分化的阐释。阐释永远没有尽头,但真正的真理永远是相通的。
    辛也看着徐则厚,脖子微微前倾,呈现出认真而专注的表情。看上去玩世不恭如徐则厚,他好像是真的在对自己好。
    徐则厚一字一句,很轻很静,但充满了力量:“真理是经验被理解之后的真实,这种真实比现实本身更加丰富、全面而极端,它应和着天生天杀的自然,与命运不可解释的存在①。而我以为,天地万物之间,宇宙洪荒之内,人与大自然就是最大的真理。就像我眼前的你,和我所看到的这个世界。”
    阅历丰沛如徐则厚,学识广袤如徐则厚。对待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却好像用了此生最优越的词汇量来夸奖他。他不指责一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对他人的模仿,也不指责这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呈现出来的阴暗与冷酷,更没有指责他昨天在运动会上斗殴打人的事情,而只是在这个孩子离家出走的第二天,告诉他,比起那些深刻的定理与公式,他的存在,就是最伟大的真理。
    辛也走出后勤部,徐则厚恢复了一开始调侃的语气,“跑个成绩出来看看啊。别等会大家都传你八卦呢,结果你连个决赛都进不去,被人当笑话!”
    辛也没有理他。他跑向检录处,背影飞扬。
    ——
    辛也在检录处见到了江右其和陆巷南,两人一见到他,就赶忙和他大招手,“陈辛也!陈辛也!这里这里!”
    江右其直接冲上去就是个熊抱,“哎呦我去,大佬你可算出现了!今早你和裴哥都没来,可把我给吓死了。我还专门去问你们钟老师了,钟老师说裴哥请假了,但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把我给吓的。还好你来了!”
    辛也有点不适应地后退。
    江右其没注意辛也对肢体触碰的轻微抵触,很自然地松开怀抱,表忠心:“大佬,赵之舟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别放在心上了。而且相信赵之舟以后肯定也不会这么搞了,他的脸都被自己丢光了——对了,政教处罚你什么来着,打扫体育馆两周?放心放心!以后我和陆巷南都帮你一起!”
    陆巷南跟着说:“是的。我们帮你一起。”
    ……
    这种话好像一般都只会在那种热血竞技动漫里听到,真的在现实里听见的时候,有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这不是真的。
    或者说,在听到以前,辛也从没有想到自己能听到这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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