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生动活泼,充满生命力的一个人……她没有办法去克制自己的喜欢。
或许在很早很早已前就是了,在与关南衣重逢之前,在那天的车流小巷间,在那个天气不算太好的早晨。
她看见长大了的关南衣提着包往一座大厦的方向跑着,眼看着就快要赶不上上班了,却又在路过街头时转过身跑向街间小巷。
很熟悉的人,也太久未见了,所以她跟过去远远看着,看着关南衣从自己的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报纸抱好好的剩饭放到地上,慢慢展开,然后一只灰溜溜瘸着腿的小猫便在阳光还来不及照进这小巷的黑暗中跌跌撞撞的走到她的脚下,低头舔舐着那个少年人为它带来的那口生存。
一人,一猫,在小巷里相依着。
那是她很多次夜里都会梦见的场景。
或许只有在梦里她才会凭着心意去做事,因为她总梦见那时的她在街角看了半晌之后,终于忍不住的走到了关南衣的跟前,问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关南衣茫然地抬起头,遇见是她后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哦怎么是你啊?”
她们的再次相逢被提前了许久,关南衣笑着,又张扬又放肆:“老师没长眼睛吗?看不出来我在喂猫?”
她定定地瞧着那个早已经毕业的学生,道:“你该在读大学。”
算起来那个时候的关南衣该读大一了才是。
关南衣毫不在意地笑:“我这不是没钱吗?就辍学了啊。”
她很不喜欢关南衣在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脸上那毫不在意的笑容,就像那个时候她非常反感放假了的关南衣因为去做兼职而损伤了身体一样。
“有助学贷款。”她道。
“所以呢?”关南衣站了起来,脚下的那只瘸了腿的猫还安然的蹲在那里吃着东西,“你要是没打算养我的话就不要管这么多,这么久不见我可不想和你吵架。”
关南衣大概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梦里的她却打断道:“我养。”
后者一下怔住了,下一刻眉头便皱了起来。
她手指微微的动了一下,有些想去抚平关南衣的眉,她又太过克制了,久别重逢,她怕吓到了她。
“我养你。”她许诺道。
如果你愿意的话。
如果这不是一个梦的话。
***
错肩而行,关南衣的脸色很是平静,以往的时候她总是话最多的那个人,但此时此刻她却未有任何的言语给时清雨。
她想离开了。
离开这个自负又自私的女人。
时清雨不是没有看出来关南衣的意思,但她总是嘴笨的,说不出挽留的话,所以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关南衣的身后一步步的走着。
跟着对方下了楼,跟着对方换了鞋,跟着对方出了门,往跟着对方小区外走,看样子是要真的出去了,这个时候时清雨这才有点急了,但面上还是一派淡漠,只是语速快了些,“——你要出去?”
关南衣步子没停。
“我送你…”时清雨闷闷道。
关南衣还是没说话。
时清雨快走了两步,又道,“这里……附近没有公交车,打车难。”
关南衣这下终于停住了,回过身对时清雨冷声道,“那又怎么呢?我关南衣比今天更狼狈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过。”
时清雨顿住了:“……”
看着时清雨闷着不说话,关南衣却笑了,但笑意未入眼,让人看着心里不大舒服。
“怎么?还想把我留下不成?你以为你谁?随便一句喜欢就能把人哄得团团转吗?”关南衣讽嘲道,“你该不是还以为我喜欢你吧?!”
她俩站在时清雨那栋别墅单元前的小道上对峙着,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她们也曾这样对峙过,那一次是关南衣服的软,她说“我坐了牢,你就满意了吗?”
见后者不语,她又道,“好,那我坐。”
于是她便放弃了自己四年半的自由,在那不见天日的方寸间学着遗忘一个人。
而四年半后的今天,却是时清雨服了软,良久,关南衣才听见时清雨回答道,“不是随便。”
“……”
关南衣盯着时清雨,面色很不好,怕是下一刻就要扑过去咬人了,“你他妈是不是语言有障碍?”
说话能不能别像个高冷的御姐一样,说一半留一半的,就跟拉屎一样让人难受的慌。
时清雨面色微迟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关南衣却不耐烦了:“行了滚吧,你爱怎样就怎样,爱随便就随便的,关老子屁事——”
“——喜欢你不是随便的事!”结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时清雨却倏然大声地打断了她的话道。
关南衣:“……”
关南衣的:“???”
她:“…你说什么?”
其实以时清雨的性子像现在这样在外与人争论已是罕见了,更莫说指望她还能说出什么那会像在房间里说过的话来,她素来面薄,可对着关南衣这个人时她又一次次的下放了自己的底线。
所以下一个秒间里,还没等关南衣问她她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她又认真道:“我说喜欢你不是随便的事。”
这回声音还提高了两度,也顾不让会不会被邻里听见了,甚至也来不及想这么大声跟人说话是否太过冒犯了,她大概是以往三十多年冷静过了头,这一刻里才会像个丢了心爱东西急着要寻回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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