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睛瞧去,三公主原本深沉内敛的眼眸微微眯着, 多了一层看不懂的高深莫测,染着暗红血色般令人心惊,她一呼一吸之间带来的热气全数洒落在耳畔,几欲熏红了温漫耳根下白嫩的肌肤。
温漫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胸口却控制不住地起起伏伏。
因为她们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对峙着。
有什么情绪在彼此之间无言地蔓延, 涌动,仿佛春天一夜之间冒出的藤蔓,紧紧缠绕着枝叶,凶猛生长。
温漫刚喝完水的红唇湿湿润润,在月色下隐约闪着光,三公主腾出另外一只手,细细描绘她的唇纹,声线宛如盛夏梅子汤中的碎冰碰撞瓷碗,清冷又诱惑,“我……好像从没有吻过你。”
温漫别开脸,心中细细回想,确实,以前都是她主动的,但床榻之间,她也不太敢吻她的唇,总有一种莫名的冒犯之感。
尊贵的三公主一直都是雪山高岭之花般的存在,即使折了在手心把玩,温漫也带着小心翼翼,其中心境与此时完全不同。
因为现在,她成了被折的那朵花,被催的那条鱼。
想起湄姬对三公主的评价——心狠手辣。
温漫身子轻轻颤栗了一下,只希望对方轻轻地摘,最好跟自己一样,也是小心翼翼的。
三公主自然是不知这条人鱼在想什么,她行事素来雷厉风行,这般想着,就依着心意实施了。
在月色下,她吻住了她。
与温漫以前春风细雨般的吻不同,三公主的吻,卷着狂风骤雨,沉耽浓烈。
温漫从来不曾如此想象亲吻可以如此孟浪,头次遭受,只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倾塌了,所有的认知在这狂风横雨中颠覆得干干净净。
原来,接吻是要这样啊……
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抵住了她的下巴,红唇开启,有温热肆意闯入,每一处角落都秋风横扫而过。
温漫彻底体会到了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脸红心跳地重新回到水里,温漫躲在角落里,几欲自闭。
身后却又很快倾覆上来三公主温凉的躯体。
她意犹未尽地缠绕着温漫散落的长发,“怎么了?”
温漫摇摇头。
总不能说自己是在为以前拙劣的技巧在自惭形秽吧。
果然是比不过,比不过。
当夜,三公主陪着温漫在金池里泡到了天亮,当然,温漫在水中,她守在岸边,防止猫儿的偷袭。
一夜孟浪的代价是,三公主受寒了。
*
白芷提着药箱奉命来到寝院。
鸢尾正在矮几上摆放准备好的玫瑰花露。
“外头的花露杂质颇多,精炼不够纯粹。阿鸢,你将这些交给我,我处理一下。”
温润如春的嗓音忽然响起,熟悉又陌生,却足以让鸢尾浑身战栗了一下。
她迅速松开手,生怕打碎了这些金贵的花露,同时站开一步,以行动示意对方过来自己拿。
白芷看着她宛如见到洪水猛兽的模样,扯了扯嘴角,将药箱放下,方才走过去。
矮几上摆放着以琉璃瓶子装着的嫣红玫瑰花露,在晨光下沉郁幽美,白芷伸手拎起一瓶,细细看了看,“宫廷御用花匠所栽培的玫瑰研制而成,花色深红,新鲜多汁,阿鸢,你有心了。”
鸢尾别开脸,对这句不高明甚至莫名其妙的夸赞置若罔闻。
片刻后,温润的嗓音又对着自己响起。
“阿鸢,帮我从药箱里拿出那枚黑色药瓶。”
鸢尾抱着剑,立在一边,面无表情,“自己拿。”
白芷也不介意,转身弯腰打开药箱,然后将几粒药丸放入玫瑰露中,晃了晃,看着那杂质慢悠悠地沉淀下去。
她将上层的玫瑰露倒在新的琉璃瓶中,然后重新封好,放回原处。
做好这些之后,白芷问道:“殿下在何处?”
鸢尾端起这几瓶玫瑰花露,抬脚朝门口走去,白芷识趣地跟上,唇角扯了扯。
去的方向是金池,白芷了然。于是加快了些脚步,跟鸢尾并肩而走。
经过她身边之时,白芷低声说道:“还怕我?”
鸢尾侧过去的耳畔留下淡红的痕迹,仅仅这句话,她就红了耳朵尖儿。
这两年里,竟然丝毫长进都没有。
白芷失笑,然后伸手在空气里挥了挥。
四周顿时弥漫出一抹甜香的味道。
鸢尾猝不及防,嗅了几口入鼻。
然后——
她不幸地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为了护住手里的玫瑰花露,鸢尾只能在令人心惊的乒乒乓乓碰撞声里直接将托盘递给白芷。
白芷压着她的手指接过,毫无诚意地抱歉,“不好意思,方才飞过来一只蚊子,我忘记了袖子里藏着的失魂散。”
鸢尾知道自己又被对方戏耍了,偏偏又说不出什么话来,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抽不回来。
白芷笑眯眯地看着她,“别急,解药就在我指尖。”
鸢尾:……
白芷又轻风细雨地哄道:“自己蹭。”
片刻后,鸢尾生无可恋地重新端起托盘,继续带路。
白芷则悠然地跟在后面。
沿途墙垣之上,青木横着一条长腿坐着,看完了这一幕。
他俯身看向正在紫藤萝下晒书的萱兰,一脸八卦,“看到了吗?白芷又在调戏小尾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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