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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页
    不,他绝对不会匍匐在自己外甥女脚下称臣,他骄傲的自尊心不允许。
    律子卿拂袖离去,背影孤高阴冷。
    三公主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握紧,有时候,她真痛恨自己身上流淌着律家一半的鲜血。律家的人,除了母亲,没一个善类,都是神经质,连身上的血,都是冷的。
    但讽刺的是,自己善良柔弱的母亲,早早地失去了生命,而他们这些恶人,却还好好地活着,筹谋着一个又一个沾满鲜血的阴谋。
    湖边的风,温煦柔和,穿过盛宴上的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三公主慢慢地伸出自己的手,安静地看着阳光从指间穿过,仿佛在汲取上面的温暖。旁边的鸢尾难过地看着她,知道她在怀念先皇后和先太子。
    世上这两位至亲去世后,已经没有可以给三公主温暖的人了。
    “鸢尾,你去看看,夫人为什么还不回来。”
    三公主收回手,神色漫不经心,已经恢复情绪了。
    鸢尾连忙起身,打算沿着夫人去时方向寻去。三公主却又忽然唤住了她,“等等。”
    她是习武的,静下心来后就听到了不寻常的心跳声,就从湖边水底下传来,扑通扑通,跳得十分沉重有力,又纷杂无序。
    鸢尾很快也听到了,她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佩剑,自从三公主得皇帝重视,有立为皇太女趋势,各方势力便开始不安分了,刺客是家常便饭。
    只是安排在贤王的生辰宴上,未免过于大胆。
    而且,对方显然也不是什么高明的刺客,不懂掩藏自己的气息。
    湖边有脚步声传来,温漫咬着莲叶,浸在湖水里,一动不动。她不知道在知道了三公主真正娶自己的原因之后,她应当拿什么表情面对她。
    以冷漠,以厌恶,还是以沉默?
    温漫的眼泪全数落在冰冷的湖水里,融为一体。
    阿妈说一般的鱼,只有七秒记忆,七秒后它们就会重新变成一条没心没肺的快乐鱼。
    但温漫,做不到。
    一只漂亮寒冷的手探入水里,泛起一圈涟漪,然后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臂。
    温漫在水面下,无言地望着岸上身份尊贵的女子,眼泪一刹那再度汹涌。
    三公主似乎有些讶然她怎么会躲在这里,但她不是什么好奇心严重的人。
    水面下的人鱼散开宛如海藻的长发,眼眸水润,淡淡的水波纹映在她雪白的脸庞上,美得不似凡间景。
    三公主看了一会儿,然后回过神,直接将自己的夫人从水里捞了出来,旋即用一件斗篷包住她衣裳湿透后显露无遗的玲珑身躯。
    “我们回家。”
    正好以这个理由,离开这令人呼吸都觉得难受的地方。
    三公主不知道,从温漫被她从湖水里捞起开始,事情便开始脱离她的掌控了。
    *
    温漫回去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
    三公主也没有询问她为什么好端端的会藏在湖水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以前不知道,现在都能理解了。她确实没有必要关心自己。
    即便关心,也是假的,做戏而已呢!
    真令人厌恶的感觉。
    在蓬莱,虽然也有吵架斗嘴,但她们人鱼都是坦坦荡荡,有一说一,玩不来这些阴谋诡计的。
    温漫躺在被子里,死死咬着嘴唇,泪水很快就把枕头沾湿了。
    她感觉浑身都在颤抖,在燃烧,在难过。
    她简直要把这一生的眼泪,都交代在这里了。
    三公主还在书房看奏章,烛灯映照着她清冷的脸庞,黑衣侍女在一旁安静研墨。
    一只飞蛾忽然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宫纱罩着的烛火里。
    绣着精致山水的灯罩上,飞蛾那团小黑影苦苦挣扎了几下,最后飘飘坠落,躺在烛泪上,死了。
    三公主看完了全程,目光长久的凝固。萱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清楚之后,她连忙伸手,将飞蛾的尸体拎出来,然后扔掉了。
    “这些蛾子,真烦人,属下已经洒了药粉,也没有用。”萱兰重新拿起墨锭,温声抱怨着。
    三公主忽然起身,“夜深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萱兰看着搁在案上看了一半的奏章,欲言又止。其实从贤王府回来,三公主就一直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只是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而已。
    屋子里一片漆黑,弥漫着悲伤的水汽,还有淡淡的馥郁馨香。
    往常会忍着睡意等她回来的水姬,此刻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已经不耐烦再苦等,睡过去了。
    三公主站在床头,宽衣解带,然后掀开被子,准备躺上去。
    触手却是一片冰凉的湿润,她顿了一下,摸向枕头。
    枕头全都湿透了。
    人鱼的眼泪汹涌量多,比前几次的还要来势凶猛,几乎要把整张床都淹没了。
    三公主只好披上外衣,然后摸黑走到案几旁边,点起烛灯。
    她重新走到床边,水姬坐在床的中央,眼尾泛红,眼神明亮,哪里有丝毫睡意。
    三公主皱眉,“既然没睡,为何不出声?”
    话落,她看到水姬身上还穿着落水时湿透的衣裳。
    底下的被褥,被单,以及枕头,全都泡在水里一般,湿透了。
    “……”三公主的秀眉皱得越深,“鸢尾,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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