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望舒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眸光微冷:“阿卿,你相信那圣旨?”
路以卿只好沉默——她从不欺骗沈望舒,所以她的沉默也就代表了答案。她不相信卫大将军手中的圣旨,从心底里就觉得那圣旨和虎符都是假的。毕竟长安城中发生的一切她就是推手,事情发生的时间节点她清清楚楚,这样一封圣旨不说有没有,是根本来不及送来西凉的。
至于造假,路以卿也从不小看那些巧手技人的本事。圣旨和虎符这种东西,没见过的人仿造起来自然困难,可以卫大将军的身份想要仿造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底,这又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不知多少人心知肚明却也配合着表演。
过了好一会儿,路以卿才说道:“我们信不信有什么关系,只要有人信了便好。”说着微顿,又道:“皇帝已经驾崩了,死无对证。襄王又把持了朝廷,要说他居心叵测把宫中留底的那份圣旨给毁了,恐怕也是有人信的。所以卫大将军说这圣旨是真的,咱们且当它是真的就好。”
说完这番话,路以卿神色也平静了下来,随后又道:“阿沈你放心吧,卫大将军也非庸人,这些早就安排好的,我只是跟去蹭个功劳罢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卫大将军不是受人操控的人,路以卿也不是野心勃勃之辈。这些年她没有靠着手中钱粮将卫家军谋划到自己手里来,要走的便只能是另一条路,而这一条路注定不能是个单纯的商人来走。她需要出现在军中,需要与卫家军的人生出联系,需要巩固自己这些年供养卫家军的功劳。如此才能保证自己事成之后不会被一脚踢开,甚至是更糟糕的杀鸡取卵。
沈望舒心头闷闷的,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冲动得想要跟路以卿一起去,但冲动到底只是冲动,因为就连她自己也知道不可能。
路以卿难得这般郑重,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脸颊:“放心吧阿沈,没事的。”
沈望舒抓住她另一只手,许久不曾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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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令如山。
不论卫大将军手中的圣旨是真是假,他身为主帅下令发兵,卫家军自然不敢懈怠。
路以卿回家一趟也不过是交代几句,甚至连顿饭也没来得及吃,只在来回的路上啃完了荷包里的肉干,回到军营之后依然要继续她的工作。
忙碌到半夜,在分配的军帐里休息了一二时辰,清晨便又在一阵号角声中醒来。
卫家军要出征了,整个军营都忙碌了起来。路以卿刚被号角声吵醒没多久,卫景荣便又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这回没有沈望舒在,他表现得相当自然:“阿卿,快起了,过不多会儿就该拔营了。这回你要随我们一起出征,我特意帮你寻了件轻甲,你先换来试试。”
路以卿被他这冒失的举动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便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而后才想起自己在军营中休息向来是和衣而眠,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当然,卫景荣这大清早匆匆跑来给自己送盔甲的行为,说到底也是好意。路以卿自然不好苛责什么,更没有“男女有别”这样的正经理由可说,只得安抚下自己受惊的小心脏说道:“知道了,多谢少将军好意,一会儿我便换来试试。”
卫景荣听出了她情绪不对,原本还高昂的兴致顿时一滞,抱着轻甲奇怪看她:“怎么了小路,你怎么看上去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讲真,卫景荣是很高兴的——少年意气恩怨分明,当初卫家军的窘境他一辈子都记得,这几年心心念念也都盼着搞事。如今好不容易时机成熟,让他等到了翻身报仇这一天,他是真兴高采烈想跟小伙伴分享心情的。结果小伙伴并没有他的兴奋,一副蔫巴巴的模样简直让人无所适从。
路以卿闻言只得抬手捏了捏鼻梁,说道:“没事,就是昨夜忙得太晚,没睡够而已。”
这话一点都不假,至少卫景荣清晰的看见了她眼底的青黑,于是也不多说什么了,便将手中的盔甲往路以卿手中一塞:“没时间给你休息了,你还是先穿上试试吧。”
路以卿结果盔甲点了点头,却没动作,只盯着卫景荣瞧。
卫景荣被她瞧得不自在,甚至伸手摸了摸脸:“怎么了,这般看着我,我早上洗脸了。”
路以卿无语,只好伸手往帐篷外一指:“我要更衣了,还请少将军先出去。”
卫景荣觉得她矫情,穿个盔甲而已有什么好避讳的?不过对上路以卿坚持的眼神,到底也没多说什么,嘀嘀咕咕出去了。
等卫景荣离开,路以卿又伸手揉了揉脸,这才打起精神起身穿戴。
说来她跟卫家军打交道好几年了,这也还是头一回穿盔甲。这盔甲看制式应该是卫景荣少时用过的旧物,而且卫景荣还说这是轻甲,结果穿在身上还是感觉死沉。
路以卿穿戴好后活动了一番手脚,除了有些重倒是不怎么妨碍,可她还是不免嘀咕:“我就算跟去也是文职,怎么闹得随时要上战场似得。”
嘀咕完摇摇头,走出营帐,见到的便是一番拔营忙碌的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路以卿(遗憾):我穿盔甲肯定好看,可惜媳妇看不见。
沈望舒(……):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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