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康帝出事了,长安变故的胜利者果然是襄王。
小两口对视一眼,之前的闲适尽数收敛,路以卿起身便道:“阿沈你留在家里,我去军营那边一趟,不知何时回来,今日你也别等我。”
沈望舒点点头,正要送路以卿离开,结果刚站起来想到什么又转了身。等她再回过头时手里便多了一只装满的荷包,一面递给她一面叮嘱道:“已经快要正午了,你此去恐怕赶不上午膳。万一到时候饿了,吃点东西也好填填肚子。”
路以卿一捏荷包就知道,里面装的是一小袋肉干。这东西算是零食,平日里闲来无事磨牙用的,也是路以卿偏爱肉食,所以即便是书房里也备着这些。
沈望舒总是记挂着她的,路以卿想到这里,急切的心情瞬间就平复了不少。
但终究有事,路以卿也没多留,只把荷包栓在了腰间,又与沈望舒叮嘱了两句,便带着那封书信匆匆离开了——她都收到消息了,近来紧盯长安的卫家军想必也不会比她更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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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与路以卿所料不差,等她赶到军营时,卫家父子俩果然已经收到了消息。
路以卿前脚刚踏进军营,后脚就被神色匆匆的卫景荣抓了个正着:“小路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城中寻你呢,你这就来了,可省了我不少功夫。”
说这话时,卫景荣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似是兴奋又似是憧憬,却又复杂得不仅于此。
路以卿一看就知道,卫景荣这是压抑多年,终于等到了宣泄之时的情绪。这也证明卫家军果然已经收到消息了,不过她伸手捏了捏袖袋中的书信,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了,这时辰你不好好在校场练兵,要寻我有什么事?”
卫景荣并没有察觉到路以卿的保留,拉着她的手臂一面往中军大帐走,一面压抑着兴奋与她低声道:“长安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也不是我要寻你,是父亲要召集众人议事。”
说起来路以卿在卫家军中的地位着实有些古怪,一方面她身上并没有朝廷封赏的官职,唯一在卫家军中挂的职位也不过是卫大将军自己给的。说起来连正经的品级都没有,跟中军大帐中议事的将军们压根没有可比性,但又因为她身份的特殊,卫家军中每逢大事还真就少不了她。
路以卿轻车熟路的跟着卫景荣往中军而去,嘴上继续问道:“是何消息?我看你这般激动,想来这消息于卫家军是有益的吧?”
卫景荣确是把她当朋友的,闻言倒也没有瞒着,只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是好消息,皇帝驾崩了。”说完才又解释:“就因着咱们那批琉璃,前段时间皇帝和襄王闹崩了。起先是皇帝占了上风,查出襄王豢养私兵,于是便让骁骑营把襄王府围了,还给襄王赐了毒酒。”
说到这里话音微顿,路以卿只是扬起眉梢,却没说话。
卫景荣果然说了下去,语气却跟说故事似得:“小路你肯定不知道,襄王嚣张成什么样了。他当着传旨宫人的面就把那毒酒喝了,结果宫人一等二等却死活等不到他毒发。原来就连皇帝宫中也有襄王的人,竟是连皇帝亲自备下的毒酒也给换了,他还嫌换的酒不好喝。”
这些路以卿倒是真不知道,毕竟她再怎么在长安布置人手眼线,可布局的时间有限,能在长安调动的力量更有限。对于这种在襄王府,甚至是皇宫中发生的详情,她是一无所知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卫家军收到的消息竟事无巨细至此,想也知道他们在长安又有何等力量。
有那么一瞬间,路以卿的心情是有些微妙的,那种感觉仿佛既定的认知被打破。这情绪让路以卿一时间没忍住,说了一句:“襄王嫌弃酒不好喝这种事,你竟也知道?!”
卫景荣似是没在意,随意的摆了摆手也没解释,只道:“别管这些,你先听我说完。就说宫人等不到襄王毒发,襄王转头就领着人出了王府,直接杀去皇宫了。”
只这一句,又是许多内情,比如围困襄王府的骁骑营为什么没拦住襄王?再比如襄王说杀进皇宫就杀进皇宫,宫门与禁军对他而言岂非虚设?
不过这毕竟都是既定的事实了,距离他们也很遥远,并没有深究下去的必要。
路以卿也没问,直到此时才接了句:“于是陛下驾崩了?是襄王明目张胆的弑君?!”
卫景荣却竖起一根手指冲她摇了摇,笑得有些古怪:“不不不,襄王再怎么想篡位,起码也还得扯块遮羞布呢。所以皇帝不是他杀的,而是自己滚下台阶摔死的。”
据说当日襄王入宫讨公道,在正殿寻见了延康帝,两人一番对峙几经争吵,最后是延康帝理亏避走。他出了宫殿走在御阶旁,大抵是心绪不宁,竟是一脚踩空就跌下了台阶。而宫殿为显气势,殿前的御阶是众所周知的又高又长,百八十级的台阶滚下去,延康帝就此一命呼呜。
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至于延康帝到底是怎么死的,恐怕只有当时在场的人知道了。
卫景荣或许知道些什么,所以脸上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只是他既然没有说出来,路以卿自然也就不会不识趣的问出口。她只要知道,延康帝是死在襄王面前的就行了。
不止是路以卿,事实上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知道这个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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