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么!”他继续惨叫道,丰绒花捂着伤口,靠着墙跌坐在地上。她指着自己的父亲,笑出了声。笑的凄厉,笑到破声。笑到那些父亲的惨叫都没引来的女直卫兵闯进了毡房,然后目瞪口呆。
丰绒花的父亲像是梦醒一般,不等卫兵做些什么,就捡起地上的匕首抹了脖子。丰绒花的父亲死去了,女直兵们把重伤的丰绒花送到了医生处。他们给她抹了草药,又用烙铁和香灰止血,用粗糙的麻线缝合了伤口。她不知道那到底是治疗,还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上刑。她痛到昏死又醒来,说尽了所有讨饶的话,哭到喉咙没了声音。
丰绒花活了下来,却不再来事了。她成了也太首领的帐奴,还是没有能够避免自己想要躲开的那个命运。但她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也太部落并不遵循丰余良为女直诸部定下的规矩,在丰绒花被俘后的第四个月,丰余良率领一万辽东铁骑与数千女直签军围攻也太部落的寨子。
也太部落首领总是住在自己的木房中,以女直文书信来传达命令,或是把侍女、帐奴送到自己的木房中。他不信任任何人。
丰余良军队围攻寨子,也太首领传纸将军队撤到山上,以重步、长竹枪与弓箭迎敌。抵御了丰余良攻打数日,之后丰余良以步换骑强攻,也太首领又命令以巨石为路障阻碍上山路,以弓箭攻杀攀爬士兵。又阻挡了丰余良进攻数日,数日鏖战中从山上摔死以及被射死的士兵近数百人。丰余良恼羞成怒,从辽东兵镇唤来工匠就地取木建弩炮、投石车以油弹火攻。却因为梅雨季节,阴雨不断,万物湿润阴冷,始终无法引起大火。
也太首领木屋中恶臭不断,终于卫兵们讯问无果后推门而入,才发现首领已经命丧多时,是被瓷器碎屑抹脖而亡。屋中没有别人,只有作为帐奴被送来的丰绒花一人。他们虽然不敢相信几日的战斗都是丰绒花指挥,但还是把她五花大绑送下了山,并举部投降了丰余良,这一鏖战才算结束。
丰余良怎么都觉得丰绒花这一乳臭未乾的小孩指挥了这几日的抵抗不可置信。但稍加询问便发现丰绒花对于这几日战斗的细节完全熟悉于心,且完全不惧丰余良,可以从容不迫洽洽而言。丰余良觉得她必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询问后才得知了她出身不凡,以及她的遭遇。
他如获至宝,明白这孩子是奇才,便说有意认她为女儿。丰绒花答应了,当即拜了丰余良为父,并舍弃了艾新这个姓,从此改名为丰绒花。
“女儿想要什么,告诉爹爹。”丰余良道,他决定从此培养她做将军,视如己出,必有大用。丰绒花对于各种提问都摇摇头,只是说:“也太部落俘虏剩余一千多人,可否尽数绑在林中树上?”
“为何如此?”丰余良不解道。
“爹命人将逆贼皆缚之,女儿一一手刃之。”丰绒花说道,语气冷静道像是在说什么非常平常的事情一般。丰余良受了很大震动,但他看了丰绒花小腹的结疤,心想如果不答应,她可能会直接自我了断,如此这般会失去一个奇才,岂不是大损失,于是还是答应了。
他本来想通过收复也太部落宽恕之以立仁德,如今在丰绒花的要求下不得不改为立威了。一千多人男女老手尽数被缚与林中树上,丰绒花带侍卫而入,手拿匕首。
没有太多人看到那天林中是什么景象,也没人知道被杀的人们说了什么。但据说丰绒花休息着杀了三日,废了好几个匕首,而且大笑不止,侍卫们则呕吐不止,恍惚好几日。
从此无人不惧丰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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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苦了……可是……传闻都是真的……”芙蔻抚摸着她的小腹,那疤痕的位置。惊讶地捂住了嘴。“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要向她报仇吗?”
“不,不,芙蔻姐,别怕我,我都是不得已而为止。”她说道,“我从来没恨过她,我不恨卓娜提亚姐姐,我也不恨杉樱,我有的是机会杀她们,我没有,这不就够了吗?”丰绒花说道,握着她的手,芙蔻却抽出了手。
“你变了……绒花,你变了。”她站起了身,“你回来到底…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找我又想做什么?”
“芙蔻姐,我真的没别的意思,我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人了,我已经觉得够了,够多的伤害和鲜血了。”她说着,突然弓下了腰,“我无法练打斗,因为腰上有旧疾,可能长不高也是因为旧疾,卓娜提亚姐如今还是对我冷漠的很,杉樱姐也是,芙蔻姐,连你也要抛弃我吗?我想回到过去,我想求你们任何一个人,把过去的生活还给我,但我不知道得求谁,到底是谁夺走了它?!”她又直起了腰,“你们就没有一点,哪怕一点,觉得对不起我吗?!”她的话带着哭腔,颤抖地声音就是发自心底的声音。
“绒花……我不是那个意思。”听她的话,芙蔻自责了起来,“这些年所有人都经历太多了,我知道,我不该怪任何一个人,因为都是无奈。”她说着走上前去,丰绒花便抱住了她。
“我让杉樱姐走了,她会去找她的安族朋友,可能还会来找我麻烦。”丰绒花道,紧紧抱着芙蔻。
“我可以去劝长公主,她会听我进我的话的,我们就不用兵戎相见了,再也不用了。”
“我真希望可以那样,连见你都要动兵戈,我以为已经彻底没有人肯听我说话了。谢谢你,芙蔻姐,你让我知道了至少事到如今我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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