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北:“有课。”
“那你还回去。”
这人没吭声,可能是嫌弃她啰嗦,背抵着座椅合上眼睛,开出一段路,街道两旁竖立着路灯,灯光落下来穿过树叶茂盛的枫树,投进车窗内,照出她轮廓分明的侧脸,柔和而安静。
乔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别开视线,片刻又偷偷瞅了下。
傅北像是觉察不到她的小动作,许久,回道:“第二大节才有,早上再回校。”
她“哦”了一声,偏头看向飞速掠过的街道景象,坐在车里听不见远处的声音,街道好似空旷而寂寥,然而不是,来来往往的人多不胜数,一定很热闹。
乔西不自在地动来动去,一点不安分,她越来越靠近傅北,在对方睁开眼的时候,她忽然小声说:“刚刚在你们学校门口的榕树后面,我看到有有两个人抱在一起,抱得好紧。”
傅北转头看着她,听到底要讲什么。
乔西继续说:“那个直头发在吃卷头发的嘴。”
小孩儿用的措辞不同寻常,直头发和卷头发,吃嘴而不是亲嘴或者接吻。
或许傅北没听懂,亦或许是没在意,只是回道:“以后别去看。”
其实乔西还没说完,她看到的远不止这些,直头发摸卷头发了,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又比电视里更过分一些,后门黑灯瞎火的,大晚上又没几个人,那两个摸黑做下流的事。
夜里她躺在床上,脑海里总是想起这事,十来岁求知若渴,可这个知却不是书本知识,她不明白那两个人怎么会那样做,思来想去寻不出任何缘由。
乔西还是一张白纸,没被笔墨浸染过,然而人生中的第一笔就是如此浓墨重彩,想着想着,她心里砰砰砰跳动得厉害,迷迷糊糊睡着了,隐约间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江大的后门,她扒开灌木丛,瞧见瘦的那只花猫压在胖花猫背上,还张嘴露牙去咬胖花猫的后颈,奇怪的是胖花猫并没有反抗。
场景一换,胖花猫跑了,跑到了榕树那里。
直头发在那儿,搂着卷头发的腰肢,另一只手正在往上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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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乔西就醒了。
电视剧太过无聊,竟然看到睡着了,她缓了缓神,动动又僵又酸的腰身,起来把电视关掉。
揉揉眉心,回想适才的梦境,她已经想不清具体的场景,但依稀记得是以前发生过的,可能最近真的是太累了,加之烦心扰人的事情太杂,压力大了就会老是做这种梦。
手机早已没电自动关机,回房间把电充上,收拾收拾上床睡觉。
进入秋季后的江城,天气时常变换不定,忽阴天忽晴天,接下来的两天都是晴天。唐艺的爸妈来了江城,乔西赴约去吃饭,唐艺爸妈人非常好,还给她带了生日礼物,夫妻俩只在这边呆两天,等不到她过生。
为表示感谢,唐艺爸妈离开江城那天,乔西买了不少特产去送他们,唐艺倒挺感动的,夸道:“行啊你,真是义气。”
开车回七井街的途中,乔西在隔壁街见到了傅北。
正值下班高峰期,路堵得水泄不通,车辆长龙缓慢挪动,半天都行进不了几米。华庭大酒店前,傅北和一个穿唐装的老头儿站在一起,老头儿头发都花白了,却精神抖擞,腰杆挺得直直的,神情不苟言笑,从肢体语言看起来不像是非常随和的人。
傅北看似跟老头儿并肩站着,实则稍微后那么一点点,不至于走在前面,举止谨慎又从容。
乔西猜到对方就是传闻中的谭二爷,她还以为是个雷厉风行的中年男人呢,结果年纪都这么大了。
车流缓缓前行,越开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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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要为过生日做准备,乔西提前一天把店关了,当做给自己放假,初六是周四,周三她去了趟墓园探望老太太。
不成想遇见同样只身一人的傅北。
双方都买的天堂鸟,老太太生前最喜欢的花。
老人家墓前,她俩都暂时放下一切,傅北先开口,“怎么想着要过来?”
毕竟今天不是节假日,也不是什么有特殊意义的日子。
乔西弯身放下花,说:“有时间就来了。”
两人相互搭把手,给老太太上香这些,墓园空旷寂静,工作日几乎没人来,放眼一望满山都是林立的墓碑和墨绿的植被,空气中弥漫着香火味,颇有萧瑟感。
乔西诚心,做什么都安静认真,她俩之间有再多的事情,自然不会在这儿开诚布公地谈,做完一切,乔西敛了敛神情,说:“当时我都不知道她要走了,前一天过去看她,她都好好的,还在练功房外的阳台上晒太阳,我陪着她坐了一下午,师姐她们也来了,不过没待多久。”
傅北静静听着,站在面前。
“晚上我要走了,她就拉着我,把手机塞过来,问,可以不可以帮忙打个电话给你。”
许多事情,老太太看在眼里,都清楚明白,解释无比拙劣,“奶奶老了,眼睛太花看不清,小西,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给小北,我都好久没联系过她了。”
其实傅北时常跟老太太打电话,那番说辞都是借口,用来诓乔西的。
世事难说清,当初傅北出国有一部分原因出自老太太,后来又是老太太在劝和,可惜傅北同意了乔西不同意。乔西迟疑了,到底没打那通电话,许多事情她也是懂的,时至今日,到底遗不遗憾,她自己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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