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目的地的游荡,只是不想回家罢了。白天在大太阳下赶路,累了就停下来歇一会,晚上随意找个地方睡觉,遇见澡堂或者池塘才洗个澡,浑身脏兮兮像个小乞丐。尤忆那会儿还小,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却意外的每天都很开心。她累了姐姐会背她走,姐姐没让她饿过肚子,经过人多的地方,姐姐会牢牢抓住她的手,嘱咐她不要放开。
那段日子里,明明吃的特别差,可她吃什么都很香,姐姐有次去水里给她抓鱼,抓上来烤了吃。没加调味料的鱼味道淡淡的,表面上还被烤焦了一层,吃到嘴里有一股子腥味。她们却毫不在意的吃光了,还吃的有滋有味、回味无穷。
然而第二天,尤忆就因此吃坏了肚子,腹痛了一整天。姐姐抱着她去看医生,花了三天的生活费,之后她再也没有给她吃过野味。
等到了钱用的差不多了,姐姐在一处小城停留了一段时间,她牵着尤忆装成一对可怜的兄妹,找了个饭店里跑腿的活儿,那老板好心给她包吃包住,还让她带着尤忆上班。其实是老板看尤忆长的好看,让她坐在柜台里给人收钱,轻松还不累。精致漂亮的像洋娃娃的女孩往那一杵,来往的客人都会多看一眼。
姐姐在饭店里做了半个月,又带着尤忆上路了。小尤忆觉得那里生活的挺好呀,吃的都是饭店里的菜,店主对她也特别好。姐姐牵着她的手说,“那老家伙想占你便宜,不能再待下去了”,又问她是不是舍不得了。
尤忆看着姐姐的背影,明明不高不大,却那么令她安心。她把头摇成拨浪鼓,脆生生说:“姐姐去哪里,一一就去哪里呀。”
二二没两口便吃完了一根火腿,伸出舌头舔嘴巴,乌溜溜的眼珠眼巴巴的望着尤忆,呜呜的叫着。
尤忆再揉了它一把,“不可以再吃了哦。”
她起身把锅里的食物装进盘子,这时陆雪遥从门口晃了过来。她眼皮子耷拉着,头发有些凌乱,脚步慢吞吞的很是懒散,走过来十分自觉的往尤忆背上一靠,脸埋进女孩颈窝不动了。
尤忆非常淡定,毕竟已经习惯了。这人谈恋爱之后,就变的极其粘人,无时无刻不想挂在她身上,堪称大型随身挂件。
家里本来有只小狗,大家都说狗狗很粘人,可陆雪遥比二二有过之无不及。尤忆画画的时候,她要跟着她呆在画室里;尤忆煮饭她趴背上,说她身上香味好闻;确定关系第二天就把房间搬了,和尤忆挤在一起睡觉。
她特别喜欢亲密接触,有事没事挨着尤忆,抱一抱亲一亲,像得了皮肤饥渴症似的。
“吃饭啦。”尤忆盛好早餐,无奈又纵容的道。
陆雪遥模糊的哼唧了一声,依依不舍的停了会儿,嘴唇轻轻在眼前的白皙上碰了一下。然后就被柔软的指尖戳了头,伴随着女孩娇嗔的话语:“别闹。”
偶尔尤忆会为她的黏人感到困扰,然而大多数时候,她对此总是无声默许的。多年的离别,带给双方的是强烈的不安全感,弥补的方法只有更加亲密一点、更加黏人一点。陆雪遥不再克制不再隐忍,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粘着她、缠着她,深深的吻她、紧紧的拥抱她。尤忆内敛成性,虽做不出她那些举动,却也保持着纵容的态度。
两人吃过早餐,结伴去了学校。这天上午陆雪遥没课,她一般没课的时候会陪尤忆旁听。
来到上课的教室坐下,这节课是绘画技巧课,由麦肯特老师讲解。油画系旁听生很少,尤忆带着陆雪遥进来,引起了一些人的注目。
班里都是相熟的同学,有人就问了,“忆,这是你朋友吗?”
尤忆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让陆雪遥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才道:“嗯,你们可以叫她陆。”
“她也是来自华国吗?”
“是的,前段时间刚来。”尤忆放好书包,将自己的画架立起来。
陆雪遥噙着一丝温和的浅笑,默默听她们交谈。便有人以为她听不懂她们说话,刚刚来这边的留学生大都有这种状况,本地人说话带了口音,语速一般又很快,开始听的一知半解是正常的。
有男生说:“她真漂亮。”
陆续有人附和说,“看起来很神秘”“气质好好啊”“她是学什么的”,尤忆瞥了一眼陆雪遥,见她装作一脸茫然,明显不想搭话的样子,便代为答复道:“她是我们学校戏剧学院的学生。”
“原来是学戏剧的,那她应该是个明星吧?”
“长得这么好看不做明星可惜了。”
“应该是个温柔的人,似乎脾气很好啊。”
一贯平静的教室躁动起来,陆雪遥像是一滴水,突然掉进了油锅里,油锅瞬间沸腾起来了。虽说欧美人与东方人审美不同,但世界上对美的定义总是异曲同工。古语说美人在骨不在皮,陆雪遥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的脸庞线条柔美五官匀称,正常来说存在感不会太强,可她通身的气质却耀眼夺目,站在人群里一定会被一眼注意到。
她从骨子里便透出一股美感,举手投足间莫名吸人眼球,黑眸浅浅一抬、唇角轻轻一弯,便给人一种阳春三月春风拂面的感觉。
然而尤忆知道,这都是她装出来的,一张面具戴久了,就很难再摘下来了。面对不熟悉的人,陆雪遥温和优雅翩翩如玉,开始在她面前也是这样,可现在这张面具快掉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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