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一点。”她如是说。若不是怕显得唐突,她想把她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而不是就这么挽着。
“嗯......”尤忆低声应着,掌心慢慢贴合上去,松松挽住了她撑伞的手臂。
陆雪遥驱车前往尤忆朋友家,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那恼人的雨丝停了下来,阴云却没散去,整个伦敦灰蒙蒙一片,像笼罩在雾中。
那位朋友的家在伦敦城市周边的小镇上,一路跟着导航开到目的地时,天气又是一变,乌云被风轻易吹散,蔚蓝色的天空显现出来,稀薄的太阳光从天际垂落,像一层薄薄的金纱一般铺在小镇的房屋、绿树、小路上。
小镇沿着公路而建,一栋栋低矮的红房子前带有独立的小庭院,尖尖的屋顶上竖着白色的烟囱,院子里有绿草坪和五颜六色的花卉。
一处院中种了长寿花的屋前,团簇的长寿花在寒冷的初春依然开的绚烂,明艳的色彩点缀在枯黄的草坪上,直叫人眼前一亮。
车刚停稳,陆雪遥还没下去,屋里便有人闻声出来。有着一头棕色头发的女孩风一般卷出,将刚下车的尤忆抱了个满怀。
“噢忆,我真是太想你了。还有我妈妈,天天盼着你的到来,真开心你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我就知道你是个守诺的人。”
被她按在胸口一通揉的尤忆挣扎着说:“格丽蕾丝,我们不是上周才见了吗?”
格丽蕾丝笑眯眯的说:“你们华国不是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我一天不见就十分想念你了!”
陆雪遥关上车门,发出的声响惊动了两人,尤忆无奈道:“别闹啦,还有人在呢。”
长着一张标准欧洲脸孔的格丽蕾丝同样有着欧洲女孩的热情,她放开好友,微笑着向陆雪遥伸出手:“嘿,你好,你们是这样打招呼的对吧?”
陆雪遥与她握手,嘴里吐出流利的英文,只不过带了美式的口音,“是这样,你好,我是忆的租客,叫我陆就好。”
作为尤忆多年的好友,完全领略过东方人内敛的格丽蕾丝很矜持的没有上前拥抱,只双手包裹住陆雪遥的手使劲摇了摇,笑的很亲切熟稔:“欢迎你陆,我听忆说起过你,但见面我还是想说一句话。”
“什么话?”
“你真的非常漂亮。”格丽蕾丝的表情真诚极了,“比我见过的所有华国人都漂亮。”
尤忆咳了一声:“......喂!”好友是个颜控她很早就知道了,可也不必当着她的面夸别人吧?还暗暗贬低了她一把。
陆雪遥道:“这话就错了。”她看一眼尤忆,神色间的认真比格丽蕾丝更叫人信服,像在说一个真理似的,“我认为忆就比我漂亮。”
这才注意到好友怒瞪的双眼,格丽蕾丝赶紧补救道:“对对对,你说的没错,忆才是最漂亮的,陆你真有眼光。”
她放开陆雪遥拉着尤忆就要进门,一边好声好气的说话:“忆快进屋,别让妈妈等急了。”
尤忆不是不依不饶的人,面对多年好友却很放松,鼓了鼓脸颊道:“你刚刚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格丽蕾丝很夸张的摆手:“你是听见我说你最漂亮吗?这是我的真心话,你可不要太骄傲哦!”
这颠倒是非也太明显了,尤忆被她逗笑了。陆雪遥第一次发现,她笑起时会下意识抬手遮住嘴,只漏出一双晶莹湛然的眸子,连大笑都会不好意思。
陆雪遥走在两人身后,看着她盈满了笑意的双眼,无声地弯了弯唇。自她与尤忆见面以来,她能感觉到尤忆的淡然、内向、羞怯,独独没有发现她的开怀。她像是一杯温开水,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兀自静默。生病了躺着睡一觉,周末不聚会不party,一个人坐在人来人往的街边,给途径的陌生人画一幅免费的画像。
笑只微微牵动唇角,与人交谈礼貌客套,受人点滴恩惠便无措惊慌。那天她苍白着脸撑伞而来,本是眉目宛然的女孩,周身的气息却孤寂又清冷。她曾想象尤忆一个人来到陌生的国度,言语不通、风俗习惯不同,十二岁的小姑娘独自生活该有多无助?
她不问她的过往,不追究她的遗忘,不探寻她离别的缘由。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怕一旦问了,就揭开了那层伤疤,露出伤痕累累的内里,她又该多心疼多自责。
如果过去不堪回首,那就让她参与她的未来。这是陆雪遥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心底坚定下来的信念。
进了屋子里,又是一番热烈的欢迎,格丽蕾丝的妈妈十分好客,招呼着几人吃东西,接着带她们去看家里的小狗。
狗妈妈与小狗都在窝里,大狗是只非常漂亮的金毛,歪倒着趴在垫子上,看起来格外温驯。她肚子上拱着三只小狗,毛发浓密通体金黄,圆滚滚地挤挨在一起吃奶,对于陌生人的到来丝毫不在意。
“还剩下三只,有两只被邻居提前抱走了。”格丽蕾丝说着,蹲下身揉了揉大金毛的头,“露西是个好妈妈,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的孩子。”
尤忆也伸手揉了两下,露西认识她,冲着她轻轻“汪”了一声,乌溜溜的眼睛干净清澈。
“我会的。”怕惊动小狗,她压低了声音说。
严肃不到三秒钟,格丽蕾丝又笑起来:“我会经常过去看的,要是你对小狗不好,我就把它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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