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浓从坐改为躺在沙发上，用一条纱巾盖住了自己的脸。
    即便如此，关菡还是不难捕捉到她纱巾下翘起来几乎就没下去过的唇角。
    ***
    辛倩对时不时发作“癫痫”的唐若遥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她此刻化着化着妆突然不由自主地笑出声，辛倩只是撩了下眼皮，不紧不慢继续忙着手头的活。
    倒是给唐若遥的化妆师乐了：“唐老师，咱能淡定点儿不？”
    唐老师当即敛笑，稳重道：“能。”
    十分钟后，化妆师给她的眼线刷一下画歪了。
    唐若遥窘道：“不好意思。”
    化妆师笑笑。
    唐若遥化完妆出来，和从对面休息室出门的秦意浓不期而遇，两人点头示意，自然地并肩走到一起，去找韩玉平了。
    韩玉平看一眼秦意浓，连个字儿都不想和她说。
    副导演有眼力见，从一旁上来打圆场道：“这边还要一会儿，二位老师先坐着休息一下。”
    秦意浓从善如流，藤椅旁马上围满了助理，唯独留下了一个缺口给唐若遥。唐若遥熟门熟路地占了她旁边的小马扎，和她对今天的戏，目光不时掠过脸色铁青的韩玉平，在空余时间默默地思索着事情。
    韩玉平这个气生的时间不短，足足有两天，秦意浓才从他那儿得了副好脸，如释重负。
    这页就算彻底翻篇了。
    接下来剧组要暂离Y市，奔赴另一个城市，拍摄全片的重磅戏份，俗称发糖的“蜜月”阶段。
    唐若遥头一天晚上把剧本里几幕戏翻来覆去地看，兴奋到失眠，傅瑜君一直调侃她公费恋爱，到现在才是真正的公费恋爱。
    秦意浓摘下手里的指套和用过的纸巾一起丢进垃圾桶，从云端渐渐降落到地面。她打了个哈欠，慢慢沉入了梦乡。
    翌日一早，两位女主一道搭乘航班前往新的拍摄地点，剧组人员庞大，率先派了几个人过去做简单的布置，大部队则是延后再到。
    机票是剧组负责定的，头等舱，相邻的位置。秦意浓的座位靠窗，唐若遥临近过道，一上飞机秦意浓就开始闭目养神。
    唐若遥张了张嘴，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这几天，要说秦意浓对她的态度，也没有因为网上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有什么大的变化。就是除了拍摄之外，秦意浓在片场的精神不太好，总是恹恹的，懒洋洋靠在那儿，眼皮半抬不抬的，随时都要睡着的样子。
    唐若遥见她这样，就不好意思去打扰她了，导致最近这段时间和秦意浓说上的话屈指可数。
    唐若遥心里着急，又没办法。
    今天早上下楼，秦意浓又是无精打采地和她打了声招呼，然后就一声不吭，直到现在上飞机。
    “秦老师。”唐若遥忍不住开口。
    “嗯？”秦意浓没睁眼，哼出了声倦怠的鼻音，仿佛下一秒她就要睡着了。抑或是她已经睡着了，被唐若遥吵醒了。
    唐若遥纠结半晌，道：“没事。”还是让她睡吧。
    “嗯。”秦意浓刚有些起伏的心口平静下来。
    她最近为什么精神不好？一半是真的精神不好，自给自足得太频繁；还有一半演出来的，为了躲开唐若遥的攻势。
    或许唐若遥不称之为攻势，亦无知无觉，但秦意浓已抵抗不住丢盔弃甲了。
    那天如果唐若遥吻下来，说不定她还能呵斥回去，然后再自欺欺人一段时间。但她没有，她从唐若遥眼睛里看到的，是比喜欢更深刻的感情，浓烈鲜明，满得要溢出来。
    她的眼神，她的语言，举止，任何一样都让秦意浓心悸，所以她只好用这种方式暂时避让，让自己发热的头脑有清醒和冷静的时间。
    但电影拍摄没给她机会，反而在火上浇了一把油，生怕她不够乱似的。秦意浓正发愁后面这大半个月的戏份要怎么拍，戏外能躲，戏里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秦意浓睫羽稍颤。
    时刻关注她的唐若遥以为她做噩梦，自然地倾身过来，以一个半拥抱的姿势虚虚地环抱住她，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胳膊。
    陌生的气息逼近，秦意浓差点暴起，在分辨出来人是谁后，她紧绷的神经慢慢地放松，耳畔传来年轻女人笨拙哄人的低语：“不怕，乖。”
    秦意浓心里嗤笑。
    这什么老套的词？现在还有谁吃这套么？
    然后她就在唐若遥幽淡却令人心安的体香环绕下，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云层之上，阳光照射强烈，秦意浓不悦地蹙了蹙眉。唐若遥抬手将她那边的窗户挡板放下来，睡梦中的秦意浓耳朵动了动，唐若遥眼尖，马上停手，如法炮制地又哄了两句。
    秦意浓睁开一条缝隙的眼睛重新合上。
    唐若遥就保持着哄人的姿势，将挡板彻底放了下来。
    目睹全程的关菡惊呆了。
    让她更惊的在后面。
    唐若遥放好挡板后并没有坐回自己的位置，而是一只手屈肘撑在座椅扶手，一只手托着下巴，侧身观察秦意浓的睡颜。
    秦意浓睡眠浅，睡觉的时候一旦有人长久地盯着她，势必会惊醒。所以关菡从来不在她闭目养神的时候将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脸上，错犯多了要被炒鱿鱼的。
    关菡在计时。
    一分，两分，三分，五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