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羽抱起泠柔,头也不回地转身飞奔而去。
程蝶木然地望着那道背影,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足底一软,整个人像一团柔软的棉絮瘫坐在地。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么?
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阮清羽奔回屋里的时候,泠柔已在他的怀中沉沉欲睡,只是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在给她力量,她始终在苦撑着。
“阿羽……我好累……好想就这样睡了……”
床头,泠柔躺在阮清羽的怀中,身躯娇弱柔软,呼吸急促:“我好怕、就这么、一睡不醒……也好怕、一些话不说、就再也没了机会……”
她虚弱地看住阮清羽的面庞,视线已模糊,低低道:“阿羽……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经、无法、忘记你……我喜欢你……从未如此深的、喜欢过一个人……”
阮清羽静静地听着,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悲哀,凄凉。
泠柔却挣扎着握住了阮清羽的手,哑声道:“……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阮清羽凝注着泠柔近在咫尺的双眼,那一双泛着泪光的通红的眼,终于再也无法逃避自己的内心,深深道:
“……我喜欢你,柔儿,不只是一点点的喜欢……你要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
“阿羽……”
泠柔的心在颤抖,泪也顺着颤抖的脸颊滑落。
无论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变得怎样,此刻,现在,她是幸福的,她已得到满足。
“真的吗……我好、幸福……”
斜阳依山,转眼已入黄昏。
丛林掩映的小竹园,在夕阳的背景中,一片沉默。
阮清羽站在园内,对面是一身青衣的阿福。
“公子,泠姑娘伤势如何了?”
阮清羽道:“伤口偏离心脏一寸有余,总算保住了性命。”
阿福道:“还好有惊无险。”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他道,“公子,你说秦夫人,是如何知晓当年事情的?明明知道真相的人已不多……”
阮清羽蹙起了眉,一阵沉默。
阿福忽然叹道:“我听闻秦家的少爷,今晨被人打致重伤,直至现在昏迷不醒。”
阮清羽面色一变,震惊道:“竟有此事?”
阿福深深点头,不忿道:“据说下手之人还将事情栽赃给了公子你,所以秦夫人才会一时情绪失控……”
阮清羽面露深沉,神情飘忽不定,阿福已接着道:“这一切是不是有人存心算计,想陷公子于不义?”
阮清羽沉默了许久,方道:“那你觉得设计这一切的人,是谁?”
阿福道:“操纵这一切的人,必然对公子的事情十分熟知。其人巧妙利用公子与秦家的矛盾,使秦夫人误以为公子对秦庄主存心报复,从而激化秦夫人对公子的仇恨之心,致其与公子兵戈相见。而公子身边最为亲近的人,莫过于属下同那位泠柔姑娘。”
阮清羽已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你觉得,柔儿是这一切的主谋,为达目的,她甚至不惜性命,上演了这场苦肉计?”
阿福不语,阮清羽显然正确无误的道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阮清羽的眼中随之浮上一线迷惘,淡淡道:“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
阿福道:“目的有很多种,或许是为了获得公子的真心,或许是为了博取公子的信任以谋取更大的利益。”
阮清羽深深叹了口气,神情复杂,让人一时看不透是怎样的情绪。
“公子,还有一事……”阿福忽然沉声道,“京城那边,出事了,解指挥使因犯欺君之罪,被关进了诏狱……”
阮清羽闻言,身躯大震,怔愕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阿福道:“据说西域使者在拜访当今圣上之时,曾进贡一副价值连城的字画,而这幅字画被解指挥使私藏,为东厂安插在锦衣卫中的耳目所告发!”
阮清羽难以置信的道:“势态竟已发展到如斯地步了?……”
阿福叹道:“人赃并获,恐怕即便是栽赃也洗不清了……”
阮清羽攥紧了双拳,手背上的青筋都已凸起。
阿福面露迟疑,随即道:“公子,要不要召集‘炼狱扶桑’的弟兄们,救出解指挥使?”
炼狱扶桑是阮清羽以前所在的杀手团的名称,也是锦衣卫阴养的杀手组织。组织里的人受雇主指使,杀指定的人,以获取数量不小的财富,这些财富分成两笔,一笔上交到锦衣卫,所以炼狱扶桑曾为锦衣卫的敛财工具。
此刻,阮清羽眼中却浮上痛苦之色,沉吟了许久,方道:“炼狱扶桑早在五年前就已解散,这个世上再也没有炼狱扶桑这样的组织。”
阿福心知,炼狱扶桑的成员不是无法召回,只是阮清羽不愿,因为这是他心中的一个痛楚,他道:“那公子接下来,如何打算?”
阮清羽凝眸望向远方,目光在萧索的斜阳中笼上了一层雾色,低低道:“他对我有恩,欠他的恩情,终究是要用命来偿还的……”
他忽然神色一变,目中现出厉芒,道:“眼下,需要即刻找张坤加派人手,看护好这片园子,若有一丝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向我汇报!”
“是!”
☆、猝然一吻
黄昏已经谢去,夜幕已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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