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羽不知,据他所知,陆右亭是个身份很神秘的人,就像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随时随地又会突然消失,他的出身履历在成名以前几乎是一片空白。
可是这一切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泠柔对他而言,或许只是一朵空中飘浮过的云,短暂的停留后便会消失无影,他也以为自己在泠柔心中也是一样的存在,但很显然,他低估了泠柔的情感,低估了自己在她心里的份量。
纵然他刻意疏离,似乎也难以使一颗火热坚毅之心知难而退,他忽然发觉,泠柔的坚持,多么像一个人,这样极其的相似,已让他有些不忍。
“以后,别在叫我公子了,直称姓名就好。”
阮清羽知道自己是在答非所问,只因他实在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泠柔眼中却已流露欢喜之色,垂着首,低低道:“阿羽。”
她白玉般的脸颊已升起了两朵朝霞般的红晕,阮清羽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程蝶。
他的内心又开始了挣扎,是否该燃起面前女子的希望?
“阿羽,我可不可以、再像从前那样呆在你身边……”
泠柔咬着唇,目光却在发亮。
阮清羽垂下了头,神情被藏在阴影里,道:“你、会后悔的。”
“后不后悔,时间可以证明。”泠柔明眸如水,微微一笑,痴痴的道,“至少这一刻,我不后悔。”
她的笑容充满了甜蜜和满足,谁都不能在这样的笑容里无动于衷,转而道:
“今天,想吃什么?”
阮清羽看着她甜美的脸庞,心头也悄悄浮上了一丝甜意,道:“一会,一起上集市吧……”
泠柔点头道:“嗯!”
院子里,这时走来一个身影,泠柔回眸,来人正是阿福。
与泠柔视线相碰的那一刻,阿福仿佛怔了怔,眼中随即折射出一种冷意,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已将泠柔视作了空气。
再没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友善,泠柔遂向阮清羽道:“那我、先去忙了……”
阮清羽点了点头。
正厅里,阿福从袖袋里取出了一把折扇,递给阮清羽道:“公子,这是铁胆帮帮主张坤昨日托人送来的礼物,金丝扇。”
阮清羽接过扇子,轻轻一展,只见扇面以金丝编织,表面铺了一层绫绢,绘有写意画,看来无甚稀奇。展开背面,扇骨是由象牙制成,扇底还有个隐藏机括,轻轻一按,扇身微颤,“噌”的一声,竟从扇骨中毒蛇般窜出一排箭头,寒光扑闪,长出三寸。
阮清羽眼中不禁亮起了一道光,这是一个摸惯兵器的人本能的反应,道:“好用吗?”
阿福道:“刀枪不入,可杀人于无形。”
阮清羽却叹道:“可我不需要会杀人的扇子。”
阿福道:“以前公子不需要,但现今公子或许会需要。”
阮清羽蹙眉道:“怎么讲?”
阿福道:“东厂的爪牙,如今已经伸到了东海县。”
一句简短的话,却已传达了很多信息。
自新帝执政以来,朝廷的风向一直转换不定,锦衣卫虽受到新帝重用得已复兴,一方面却又被新兴的东厂势力打压,短短三年,东厂的密网就迅速笼盖了大江南北,如今就连东海县,也成为了他们的势力范围。
一方势力的兴盛必然代表了另一方的衰落,很显然,锦衣卫与东厂已势成水火。
阮清羽眉头深锁,忽然想起那一晚自己醉酒街头,所见的一道幽灵般的身影。
那身影所散发出的杀意,即使现在回想起来,他仍心有余悸。
“解刚没有倒下,东厂依旧只是东厂。”
沉默过后,阮清羽寒声道。
阿福只是垂手,没有说话。
阮清羽沉吟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泠姑娘来东海县的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阿福微怔,随后道:“公子早先已吩咐过阿福,泠姑娘若是回了京城,就无须再管,所以阿福便没有再管。”
阮清羽不再说话,因为他发现阿福并没有说错一句话。
阿福顿了片刻,道:“我实在也没有想到,泠姑娘还会回来找公子,也实在料不到,这位泠姑娘的心思。”
阮清羽皱了皱眉,道:“你好像对泠姑娘,很有意见?”
阿福立即打了个躬,道:“阿福不敢!”
他嘴上虽说着不敢,脸上却没有不敢的表情。
阮清羽这时却笑了笑,道:“那你觉得,泠姑娘有心思?”
☆、飞来横祸
阿福顿了顿,垂首道:“阿福只是觉得,泠姑娘身处的环境过于复杂,她的出现总是透露着一种巧合,而且,为什么就一定缠上了公子?”
阮清羽双眸微眯,片刻后,淡淡道:“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复杂了些,也许她只是厌倦了以前的生活,想要寻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至于为什么是我,她的选择是对是错,也都未可知。”
阿福嘴角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阮清羽笑了笑,道:“我这里也没其他事情,你先去忙吧。”
阿福应了声,躬身退下,只是经过园子的时候,递给了泠柔一个很微妙的眼神。
今日,天朗气清,两道明亮的身影走在街上,仿佛将周边一切的景物都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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