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冰雕般的玉手轻轻掀起了帽沿,秦川毫不失望地看到了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容,一双新月般明亮的眼眸,眼波含春,叫人心荡情牵。
秦川静静地看住了她,他总认为一切美丽的事物都需要一个清幽安静的环境来加以欣赏,而他似乎已忘记了流动的时间,好一会儿,才想起邀她入座,道:
“不知姑娘驾临寒舍,有何见教?”
那女子欠了一礼,嫣然道:“冒昧打扰,还请秦庄主谅解。奴家今日,是专程来为庄主解惑的。”
她语调甜美,举止优雅,让人不得不为这份姿彩所迷。
秦川不解道:“什么惑?”
那女子道:“情惑。”
秦川皱了皱眉:“情惑?恕我愚钝,不知姑娘所言何意?”
她丹唇挑起一弯笑意,不答反问道:“不知秦庄主近日是否在为尊夫人的事情而烦忧?”
秦川拧眉,没有说话。
她继而道:“是否又在为一个人的来历而感到困惑?”
秦川忽然盯住了面前的女子,目中带着警惕,更带着探究,沉声道:“姑娘到底是何人?来此又有何目的?”
那女子却微微一笑,起身款步至秦川的身后,幽幽道:“我是什么人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你,并没有任何恶意,却是来帮助你的。”
秦川不以为然道:“帮助我?为什么?”
她轻轻俯下身,将脸凑近秦川身旁,几乎贴近了他的耳根,道:“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不为别的,只为捍卫自己的尊严,而且,势在必行。”
她柔媚的眼波浮现出一抹幽深,温热的呼吸喷在秦川的耳垂上,伴有淡淡的唇香,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不会对这样的暧昧产生反应,何况还是一位绝世美人的暧昧,只不过看谁把持得更久。
秦川坐的很直,背也挺得很直,忽然道:“姑娘说话,一向喜欢离男人这么近么?”
女子这时笑了,站起身吃吃的笑道:“奴家一向只喜欢同优秀的男人亲近,秦庄主则是一个罕有的,能令奴家钦慕的男人。”
她说到这里,春葱般的玉手轻轻搭上了秦川的肩膀,道:“秦庄主,难道会为区区一名弱女子而心生惧意么?”
“弱女子我并不惧怕,我只怕来历不明的女子。”
她“哧”的一笑,一双秋眸分外明亮,眨眼道:“奴家很快就能让你明白,人家是你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西苑的梨花已经大片大片的盛开,它们紧紧的簇拥在一起,像是难舍难分的情人。
初春的风带着一丝清寒,吹散了枝头的花瓣,纷纷扬扬,像是下起了一场美丽的春雪,有几片落在程蝶的发梢,轻轻滑落。
再美好的景致,也难免流露出分离的忧伤。
程蝶痴痴地望着这场春雪,目光好似飘向了远方,望见了一道英逸冷郁的身影。
“小蝶,你在我心中有着无与伦比的地位,没有人是能够轻易取代的……”
熟悉的语声还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回荡。
明明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可现在,只剩她一人独自黯然神伤。
回廊里,这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小蝶。”
是秦川温柔低沉的声音,程蝶定了定心神,有些意外的道:“秦川,你今天怎么没去茶庄?”
秦川笑道:“今天没什么事情,就想陪陪你和风儿。”
程蝶道:“风儿睡得正沉呢。”
秦川柔声道:“那正好,我可以多陪陪你。”
秦川走到了程蝶的身后,望着园中的景致,风景很美,但他们的脸上似乎都没有什么笑容。
“小蝶,我想抽些时间带你和风儿一起去外面散散心,现在,正是踏青的时节。”
程蝶却仿佛提不起兴趣,轻声道:“不用这么麻烦的,其实无论身在何地,所见无外乎是些山山水水,花花草草,能有多少分别。我觉得这片园子,就已经很好了。”
秦川讶道:“小蝶,这不像是你的心声。”
程蝶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透着苦涩,仿佛还带着些自嘲,道:“因为没有见过,体验过,才会觉得它很绮丽,很美好,一旦体会过,才发觉,纵使眼前繁花似锦,却不知镜花水月不可凭恃,一切不过如是。”
秦川明白,美因心境而生,也因心境而死,一个人的心若被封锁,看到的一切也必然都是灰白无彩的。
他在心中长长叹息,柔声道:
“小蝶,你见过流星么?流星不像眼前风景,美丽可以一直持续,它永远只停留在仓促的一瞬。因为短暂,你却已看到过,拥有过,这已比世间大部分的人都幸运,不是吗?”
事物的美,贵在短暂,美在短暂,若它总是分分秒秒出现在你面前,你还会觉得美丽吗?
只怕已厌倦到心生呕吐。
情到浓时浓转薄,爱到深处转无情。
这世上唯一永恒不变的美,或许只剩下亲情这样的情感。
秦川双手轻轻搭上程蝶单薄柔软的肩膀,柔声道:“小蝶,一切愁苦我只盼能与你一同分担,将来还有风儿,你总不会一个人寂寞。”
程蝶动容,想起风儿,她心中就涌起一阵温暖。
风儿是她和秦川的孩子,也是她的一切,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比她的孩子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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