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阑回过头,脸上挂起笑容,一改上次两人相见时的臭脸。
毕竟有事相求嘛,态度自然得好一点是不是。
季珵晟看了一眼满是干草的牛车,又看了一眼她,言简意赅:“何事?”
方芷阑不说话,走近了牛车,轻轻拨开上面的干草,露出躺在其中的司马宸。
草堆里的他一身白衣,平躺而睡,面容平静。
若不是还有上下起伏的呼吸,看起来就像是个假人般。
“…”季珵晟向来沉稳的面容似是有些冰裂,清润的嗓音有几分颤抖,“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先生上回不是说要我放了他吗?”方芷阑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回去寻思了一段时日,觉得你说得十分有理,就将人放到你跟前来。”
有理个鬼!
季珵晟即便所谓是向来的好脾气,也忍不住有几分气急。
可为了君子风度,到底还是忍住了。
季珵晟伸出右手食指,探到司马宸的鼻下。
还好,还有呼吸。
看见他的小动作,方芷阑笑了:“季先生放心,我和你一样,都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季珵晟一言不发,显然是不信。
方芷阑也不在乎他相不相信,只是挑明重点:“先前季先生要我将他放了,现在如您所愿,只是不知您的报酬是什么?”
季珵晟点漆般的双瞳定定看着她,似是早已预料到:“说吧,你想要什么?”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方芷阑颔首:“司马宸的下属已经逆反,第一,我要你保他平安无事,性命无忧。”
季珵晟面上有些微的诧异,没想到她的要求居然是这个:“还有呢?”
有第一就有第二,这是自然的,方芷阑也不客气:“第二,就是不能让外人知道他在你这里,也不能让他寻着机会逃走。”
言下之意,是要季珵晟将司马宸软禁起来。
知道他肯定不会直截了当地答应,方芷阑又补充一句:“至少在楚将军平反之前,他不能重新掌权。”
现在,无论从方芷阑嘴里说出什么,或者她干出什么来,季珵晟都不会觉得奇怪。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淡淡从方芷阑身上扫过。
身形纤细,肌肤如雪一般白皙,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精致。
与前世唯一不同的,便是那一双眼。
上辈子季珵晟所认识的那个人是皇妃,一双剪水秋瞳里,无时无刻不写满了忧虑。
而现在的小姑娘,眸子明亮圆润,杏眼滴溜溜打着转,一看就是在想什么鬼主意。
虽然早已前缘早已消散如烟,可季珵晟到底还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我答应你。”
就当是为前世一场孽缘彻底做个了结。
方芷阑霎时双眼弯成月牙,眸子亮过星辰。
季珵晟是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压在心头久矣的大石头终于消失了,方芷阑松了口气,可以回到苍龙寨吃顿饱饭睡场好觉。
于是又忙手忙脚地将牛车上的“货”卸下来,驾着牛车轻车熟路地回寨子去罗~
骑在牛车上,她心情大好,坐在车辕上,晃荡着小腿,独自在山间大道唱起歌:“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晚饭方芷阑特意给自己做了顿好的犒劳自己这一天才般的计划。
野猪肉细细切做臊子,打了个鸡蛋,揉搓成团。
清晨在山间松树底下采的蘑菇洗净切丝,和肉丸煮在一起,最后再缀上葱花,香味四溢。
人逢喜事精神爽,方芷阑就着这一碗鲜气十足的蘑菇丸子汤,足足吃了两碗白米饭。
最后满足地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打了个嗝,眯眼看漫天绯红的晚霞。
夜里也是睡得极为安详,将这些时日没有睡好的觉全部补回来了。
只是第二日,被小乌的敲门声吵醒,心情就不是那么美丽。
据小乌所说,还是上回来找她的那个人。
这季珵晟一天就那么闲的吗?方芷阑忿忿不平,走下山去。
一袭白衣宛若谪仙的男人站在山脚下,纯白的衣摆随微风轻轻飘扬。
“季先生有事吗?”方芷阑按捺着起床气,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季珵晟面色一滞:“司马宸醒过来了。”
“嗯。”方芷阑点头,他那又不是什么大病,能醒过来自然是应当的。
“他写了封信。”季珵晟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向来云淡风轻的仙人面上出现了几分尴尬,从袖中取出一封东西,“托我给你带过来。”
方芷阑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
大清早的,来都来了。
送完信的季珵晟似是长舒了一口气,客套了下就离开现场。
方芷阑慢悠悠的,打开信封,心不在焉读出声来:“阿阑,见信如面,自那日偶遇狼袭,方知你对我真心实意,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忆起初见时,你嫁衣火红…”
整整一长篇,全是司马宸不知所云的古言堆砌起来的废话,看起来像是对方芷阑表达心意。
hetui!
方芷阑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司马宸的脑子,莫不是出问题了?
噫,她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原本想扔开,想了想还是捏在手心里。
保护山林环境人人有责,这破玩意儿扔进做饭的炉火里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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