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忽然有鸽子振翅的声音响起。
楚清姝面色稍霁,忙伸手接住它,手疾眼快地取下鸽子身上的小背包,塞入袖子里,随后进了帐篷。
帐中篝火烧得正旺,暖洋洋的,她坐在屏风后的桌案旁,确认屋子里没人后,才缓缓将背包打开。
将信纸摊开,楚清姝看着上面狗画符一般的字,唇角微扬,不禁莞尔,甚至能想到方芷阑写字时脸上被墨迹蹭成一只小花猫的模样。
将信多看了几遍,确认自己能够一字不落地背下来,楚清姝这才拿起信纸,靠近了火炉。
火焰猛地一跃而起,吞噬掉这张纸。
楚清姝连指尖差点被烫到都浑然未觉。
只是皱着眉头,面上写满遗憾之色。
以她现在的处境,这样的东西,自然是留不得的。
旋即又回到座位处打开油纸包,里面赫然出现一枝桃花。
因为缺水,花瓣几近散落,淡红的颜色在这冰天雪地的边境,却分外灼目。
楚清姝捻起一片花瓣,含入唇中,细细品味。
香味清新,花瓣柔软,一如亲手将它们摘下来的那个人。
带着丝丝的甜。
将余下的花瓣全部收入一个香囊中,楚清姝正装好,便听见外面有人掀起帘子进来了:“木先生可在?”
她将脸上的温情敛起,隔着屏风,声音冷冷的,似是有些被打扰的不悦:“何事?”
“…”站在屏风外的人一愣,没想到向来和气的军师居然会有不大高兴的样子,但着急说正事,并未多想,“副将请您过去,有要事相谈。”
这么大晚上,还能有什么事要说的,楚清姝眉心微蹙,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
想起方芷阑在信中的嘱咐,她走到门口,又折返回去,给自己披了件狐裘,这才掀开帘子出门去。
军中的帐子大都隔得不远,每隔几步又有火把高高架起,楚清姝不一会儿就到了副将帐前。
楚将军下落不明,这副将,自然就是司马宸的人。
楚清姝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拱了拱手道:“洪将军。”
语气恭敬,刻意隐去了那人不过是个副将的地位。
“木先生多礼了。”坐在原位的人听得心头一阵舒坦,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楚清姝抬头,与上位的洪将军目光相对,斟酌道:“不知洪将军深夜叫我而来,可是战场上有何要事?”
被称作洪将军的人身形高大,不修边幅,一看就是个粗人。
只见他浓眉紧紧皱到一起,似是在忧虑什么事:“木先生,本将知你善于出谋划策,的确有事想要寻求您的建议,只是与战事无关。”
楚清姝心头一沉,装作若无其事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在下能有今日,全靠洪将军的提携之恩,能替洪将军分忧,自然是在所不辞…”
“只是这事,实在是难啊…”洪将军似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木先生,我是你的顶头上司,假若哪天我突然不见了,大权落到了你手中,你会如何处置?”
如果是旁人这样问,楚清姝会怀疑其中有试探之意,但洪将军这话一出,她便猜出了他心里的小九九。
分明是司马宸消失久矣,洪将军战场得势,心生恋权之意,竟不愿意再还权于司马宸。
稳了稳心神,楚清姝斟酌道:“若是洪将军,在下定然会鞠躬尽瘁,守住权势,只等将军您归来,但顶头上司若是旁人…”
说着,她有意顿了顿。
“你会如何?”洪将军迫不及待,下意识想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第61章 一更
楚清姝抿了一口清茶,才慢悠悠道:“将军战功卓越,边疆的平民和将士们都看到眼里,即便只是普通小卒出身,坐到现在的位置,也是名正言顺。”
她这话,说到了洪将军心坎上。
他本是司马宸手下的人,往日忠心耿耿,日子却并不太好过。
干尽脏活累活,却动不动因司马宸不满意就是“自己下去领三十鞭”啥的。
直到司马宸消失这段时日,洪将军才隐约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征战沙场,杀伐突厥,让他感到自己每一根血管里的热血都是滚烫。
几场大捷,洪将军仿佛能看到,金銮殿上的封狼居胥,已经近在眼前。
可若是司马宸突然出现了…
一切就成了黄粱一梦。
他的辛苦皆会成为司马宸的功绩,而自己又会回到原来的任人呼来喝去。
他不甘心。
沉默的片刻,他已经得出自己心中的答案:“多谢木先生赐教。”
“非也。”楚清姝摇摇头,“是将军命理如此。”
是夜,楚清姝走后,洪将军又秘而不宣地召来几个心腹。
……
“唔…”清晨被窗外枝头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唤醒,方芷阑从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
然后起床绕了山头跑了两圈,她才回到小厨房继续做饭。
煮了半根甜滋滋的玉米和一个鸡蛋,这就是方芷阑的减肥餐。
吃完之后,还要给司马宸做饭。
他最近老实了许多,再也不会再吃饭的时候,边吃边骂她了。
大概是认命了。
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饭,神色却愈发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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