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家里卧室的灯依然亮着,两个人却化成了两道影子,悄无声息地跃进了宋端家里的阳台——
半夜没睡的糖豆顿时一转绿豆眼,冲她们打量了一会儿后,脑袋一歪,开心地大声唱:“你来啦!你来啦!么么哒!!么么哒!!”
“么么哒”是江鲤那天现教给她的,这小家伙还学得挺快。
宋端弹了下它的脑袋,示意它闭嘴。糖豆不听话,扑棱着就往余棠怀里滚……然后被段汀栖转手给捞了起来,扔进了两个花盆的缝隙里。
“坏人!坏人……”
客厅依然没有亮灯,被叫醒的孟羡舒却已经坐在凳子上,看完了宋端手机里的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她脸上的表情竟然非常平静。
段汀栖眼风一扫,却注意到的是沙发上的毛毯枕头……觉着没眼看地转开了。
余棠莫名觉着有些不好说话,四个人相顾无言地安静了几分钟后,才坐到了孟羡舒面前,开口问:“你们当初分手的原因到底是……”
孟羡舒表情不太好地把宋端的手机扔到了一边,坦然回视余棠:“我是被分手的一方,怎么知道。”
余棠立马回看宋端:“……”
分手连个原因也不给的,难怪江鲤这些年既骂傻逼又骂渣。
宋端却冷脸看了看余棠,又用余光扫了眼孟羡舒的侧脸:“是你不想知道。”
“说了也是随便编个理由搪塞我,有什么好知道的。”孟羡舒面无表情地低头喝了口水。
她确实是那种并不介怀宋端并没有坚持到底的理由是什么的人,她是讨厌屈服本身。所以宋端提出分手的时候,她只问了句“是认真的吗”,然后干脆利落地就收拾了东西就走。
那年冬天的寒冷历历在目,宋端慢慢把脸撇到了窗外。
被段汀栖塞到花盆缝隙中的糖豆带着一身自己蹂/躏过的杂毛飞了出来,不高兴地轻啄了一下段汀栖的头发后,跳进了孟羡舒怀里,低头偷喝她杯里的水。
孟羡舒摸摸它的脑袋,把它捞出来:“所以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能不能先跟我具体解释一下?”
余棠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糖,看了看宋端后,剥开糖纸,详尽又简略地从十年前的爆炸案开始说起,然后说到毒品链条,说到棣花的保护伞,说到川岚山,最后说到孟渡这个关键性的人物……和他的多重身份。
孟羡舒听完后沉默了很久,却很轻易地挑出重点,抬眼轻声问:“所以我有嫌疑的原因是什么?”
“我没有怀疑过你。”宋端很认真地凝视着她,“可是八年前,我见过你和宋辙见过一次面,你们到底谈了什么?”
余棠和段汀栖也一齐看向孟羡舒的眼睛。
孟羡舒却很显然回忆了几秒,表情才不太好地回视宋端:“我说过了,什么都没谈。”
宋端对着她,紧紧蹙起了眉——
孟羡舒确实说过了,因为那一天,看到宋辙和孟羡舒在餐厅见面之后,她直接了当地就在晚上问了这件事,当时的她是害怕宋辙给孟羡舒为难,难堪,甚至威逼利诱……可孟羡舒的态度非常不配合,甚至就是堪称敷衍的一句:“什么都没说。”
宋端今天才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敷衍,也并不是掩饰,而是真的,确实什么都没说。
因为宋辙的目的只是让她看到自己和孟羡舒见面,他设了一个很简单的障眼法,又了然于心地抓住了宋端的性格,这样挑拨离间她们。
而对于孟羡舒而言,听话听音,宋辙那天只是很简单又绵柔地跟她聊了些深入浅出的话题,她却心里明白,如果处理不好两个人的家里同时施压,她和宋端以后就会很难,至少会受到三无不时地骚扰,这样一天两天没什么,时间长了任何感情都遭受不住。
所以刚好在那个时间点,孟羡舒处理了自己家里的施压,彻彻底底断了联系。但在她的概念和意识里,这件事不是因为宋辙的话起的作用,而是自己这么考虑的结果。
但在宋端眼里——
孟羡舒忽然心里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我那段时间不是在……”冷落你。
她最后三个字在喉咙里徘徊了一圈后,还是咽了下去,没有说出口。
宋端脸色却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余棠一时间没说话地起身,给她们两个一人倒了杯热水,把糖豆偷喝的那个杯子换了出来。
其实在那天书房谈话的时候,除了前面故意让卢为录下来的一部分,她们后面还说了一些东西,是宋端从来没有跟被人宣出于口的。包括宋辙这个人到底有没有问题……余棠记得她的答案是:查了很多年,但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却查了很多年——
这本身对于跟宋辙最亲近的人来说,就是莫大的怀疑……和直觉。
更何况,还有那枚“二选一”的窃听器。
“所以为了帮‘于铮’假死,买通法医,宋辙选了同在公检法系统、又和当年恰好在市公安局工作的涉事法医是同学的周炜——周炜热衷官场,而一个有意往上爬的人,是逃不过老狐狸的眼睛的,很容易就会露出某种端倪被相中。”
余棠说:“而宋辙许诺给他的,是帮忙做了这件事情,用权势保他之后仕途高升,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周炜非常平庸,这么多年却晋升得非常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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