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棠这次故意睡得跟流氓头子隔半米远,奈何流氓头子该解风情的时候装聋作哑,仍旧无比丝滑地一秒入睡,睡相还十分天真无邪。
“……”余棠仰面躺枕头上琢磨了一会儿,终于得出个结论——自己也是个瞎子。
所以第二天,卢为夹着数据单来跟段汀栖商量换药的时候,余棠平静地借机申请:“我要一瓶滴眼液。”
卢为转头:“嗯?”
余棠暗示般地瞧了小段总一眼:“我洗洗眼睛。”
“……”段汀栖细微端详了她片刻,忽然笑起来,忍不住又低头占了好大一口便宜:“真可爱。”
“真是够了啊。”卢为低头笑着记下了段汀栖开的药品名单,收拾了换下的纱布离开了。
“听到没,卢为说你够了。”余棠好整以暇地一寻思:“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正给她冲水果燕麦的段汀栖顿时笑出声。
因为她忽然发现,余棠这个人在跟她在一起之前,是那种极端冷静和克制成熟的人,最近却有些越活越小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在医院闷久了,有些莫名的萌。
段总搅拌好燕麦片,拉开桌兜,重新取出了一大早就迫不及待让成誉送来的红色印泥,用芙蓉章蘸上后,在余棠手心啪啪啪盖了三下——三个“段汀栖印”顿时跃然浮上。
“好了,三章。”小段总厚颜无耻地说。
余棠:“……”
她眼皮儿一垂:“我说的是这个三……”
“这个三章多好看呐,我们不要别的三章。”段汀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耍赖上身,再嘴甜地企图蒙混过关,抱着余棠连亲带蹭,“而且你怎么这么贤惠,刻的章真好看,真喜欢你。”
余棠:“……”
她是谁,她在哪儿,刚才要约什么章……忘记了。
小段总用八个心眼儿飞速哄好人后,立即眉飞色舞地起身,三两口干了余棠没吃完的半碗虾仁馄饨,接着边日程繁忙地套衣服边不忘贫嘴:“我家宝贝儿不用多想,想干什么可以继续干,我们不虚别的,多保护自己就行了。”
她穿戴好后跑余棠面前,在她额头上一亲:“你为我做的考虑和改变我心里都知道,也开心。但是凡事尽力而为,我们出得起十分就不舍八分,我不想有些事这辈子一直沉在你心里,更想能有朝一日可以随你释怀坦然地一起去叶叔叔坟前磕个头——”
余棠一眨不眨地仰头看着她,目光有如实质般描摹,似乎是要把段汀栖说这些话时的样子和她的一字一句全部收录起来,好好珍藏。
“别这么看我,我有时候不是坏心眼儿闹你,是你老勾得我忍不住。”段汀栖一盖她眼睛,转头就跑,“我这两天晚上可能就回不来了,你乖一点儿,别乱跑——灵隐寺背面的绿化坡也快植好了,等过了年我带你去看大片的春日菊。”
提着烧饼豆浆的江鲤被她这风风火火的态势刮得差点儿贴门框,忍不住收回跟着吹出去的眼珠子问余棠:“她这是急着干嘛呢,整条华尔街等着她去收购?”
余棠脸上被勾出的情绪戛然回收,一言难尽地看了江鲤一眼。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江鲤感觉这不像是对她的欢迎,像是有点嫌弃,顿时不满地坐下身,“干什么,托我带糖买石头的时候就满脸笑迎,用完了就仿佛我是要来讨债。我说,你们这种资本家的嘴脸我会举报的好吗。”
“举报是无耻者的通行证谢谢。”余棠彻底回过神后从旁边捞了一本书,“而且现在爱举报的人那么多,你以为轮得到你。”
江鲤没被钟爱半生的烧饼噎着,反而被余棠噎了一下,“……你果然是心宽了啊,说话的风格都靠着十年前去了,这伶牙俐齿最近是跟你家小段总学的吗?”
余棠偏头看了她一眼:“知不知道医院的大门儿往哪儿开?”
江鲤:“?”
“往北。”
“??”江鲤一脸懵批,她都不知道余棠在说什么,“算了……你这亿万豪门家的少奶奶身份现在算是彻底稳定了,不打算请我和宋端喝一杯?”
余棠翻了一页书:“请,今天晚上就请你们到北二环喝风,吃的自带。”
江鲤:“……”
这人是怎么回事!
余棠纯良无辜地看了她一眼,换了本书。
江鲤连瞪了她几眼,才边探头注意着对面的动静,边嚼完了自己的烧饼,擦擦嘴问:“昨天孟羡舒找你说什么了?”
余棠忽然偏头瞧了江鲤一眼,感觉这草鱼心眼儿也怪多的,她有意驴头不对马嘴地说:“你一个单身狗,到底一天那么关注宋端和孟羡舒干什么,你是在磕CP吗?”
江鲤的思路果然下意识就被她顺拐了,还怪认真地反思:“我可能就是那种比较喜欢看别人谈恋爱的人?不是……我问的是孟羡舒和宋端吗,我问的是孟羡舒这个个体,也不是……我到底在说什么?”
余棠顿时忍俊不禁地看了她一眼,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江鲤想了一会儿后,忽然撑在余棠床前,看着她的眼睛问:“阿棠,你相信我吗?”
余棠毫不犹豫:“相信。”
江鲤:“相信宋端吗?”
余棠:“信。”
江鲤噘嘴:“那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真讨厌。”
余棠没说话,低头翻开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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