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棠刚开始还看得心惊胆战,过了片刻后视线轻轻挪开,看了眼段老爷子的脸,没说什么地收回目光,开始认真洗菜。
门外的段汀栖今天没进厨房凑热闹,靠在门口将这一幕收进了眼底。她垂眼吃了两瓣手里的橘子后,回了客厅查阅资料。
林姨炖在砂锅里的小酥肉逐渐冒出了热气,香味溢得满屋子都是。名为安琪拉的小柯基闻着味儿到厨房溜达了一圈儿后,颠着小短腿跑出来,团在了段汀栖脚边,阳光照在它桃子状的尾巴上。
还怪让人放松的周末。
只是临近下午的时候,段汀栖忽然接到了公司临时需要回去加班开会的电话。她垂眼单手拨弄着橘子,并没有很快地利索应承下来。
对面好像有点意外,等了几秒后才提醒了一声:“段总?”
余棠正在跟段老爷子聊给安琪拉尾巴换个造型的话题,虽然没有刻意去听,但依她的耳力,还是在段汀栖短暂沉默后,将目光分过去了一缕,随即起身说:“下个礼拜再过来爷爷这里吧,我下午也刚好还有些事。”
在花架前背对客厅的段汀栖转头看了她一眼,对手机那边淡淡回:“知道了,一会儿到。”
段老爷子瞥了段汀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还亲自送到了门外。
段汀栖将车开出小区,看着面前的路问余棠:“去哪里,我先送你。”
这里挺顺路,余棠也没拒绝,报了江鲤教育机构的地址。
十分钟后,越野车将余棠放了下来,掉头重新融进了车流。正好在二楼玻璃窗前修剪花枝的江鲤挑了挑眉,目送段汀栖走远后,放下剪子洗了洗手,头也不回地对刚上来的余棠装神说:“都到门口了,怎么也不把人请上来喝杯茶。”
有什么好喝的,余棠进门后顺手关掉了一个收音机,把这句话咽下去,人模狗样地说:”下次吧,她赶着回去加班。“
江鲤这人虽然从年少的时候就是个瞎逼混的痞子,大学混到毕业也没过英语四级,但后来入门了教育行业后,不知怎么的就洗心革了面,不仅自学考了雅思和教育心理学,平时还养成了个听英语电台的习惯,十分装模作样。
“知道后面儿有车跟着你吗?”江鲤用毛巾擦了擦手。
余棠掏出手机,淡淡嗯了声。
“唉,我给你查一下吧。”江鲤又把一盆金丝兰从花架挪到了阳台上,低头顺了顺叶片,“掺和上高官贪腐的事情果然就不好办,这都什么年代了,这帮人狗胆还挺大的。”
余棠寻思了一下,忽然问:“江阿姨当时走了之后,门派的人你都接手了?没人闹过事?”
“嗨,闹什么事,谁给他们发钱?”江鲤毫不在意地往嘴里喂了颗荔枝,“人心是不好笼络,但有魅力的人就用魅力,有能力就用能力,啥都没有就上钱——三者中,钱反而是最好用的。”
余棠笑了笑,低头摸出手机:“我把车牌发给你。”
“我刚才看到了。”江鲤从窗外收回目光,转过身。
“你这才回来几天,还怪会招人的。”她又随口瞎贫了一句,刚悠闲地踱回前台,一帮在课间疯玩儿的小男孩就旋风一样地呼啦哗啦刮了过来。
江鲤闲散的高人气息顿时荡然无存,高声喊道:“哎,那个……你们干嘛呢?怎么这么大孩子了还玩你追我赶呢,好玩儿吗?”
“江老师,你怎么跟我妈一个调调啊?”小男孩儿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嫌弃地看了眼江鲤,停下咕嘟嘟灌了两口水后,又立马激光一样地射了出去,还边撒丫子野跑边肆无忌惮地大喊道:“我们小孩子的快乐你们大人根本不懂!”
江鲤:“……”
她是不懂,但是这孩子一定是从有害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余棠背对她笑了一声,从江鲤整整一面墙的书架上挑了本《中国家族迁徙史》,又找了一个旁边摆放了水竹的沙发,安然地窝上面翻看去了。
她今天没什么事儿,去章老大爷那里的事情也没考虑好,就是纯粹过来纳凉的。
江鲤看她这架势,叮嘱了一个老师注意那帮兔崽子的安全后,摆弄了两下音响,放了首轻音乐出来。
“……”余棠一偏头。
“歌声打动心灵,曲调送你安宁。”江鲤妈妈桑上线,走近沙发,在余棠的太阳穴附近动手动脚的,“来,别想那些家族迁徙的破事了,想那个又不能发财,先睡一觉得了。”
余棠拿回书:“……我主要总结下规律,看看富豪是怎么下海的,力求以后致富。”
“嗨,养个姐妹我还是养得起的,你以后纯粹瞎逼混也无所谓了,咱俩儿老了还能住一个养老院。”余棠想换个姿势侧躺,但江鲤不同意,又强行把她的头按了回来,“更何况现在都轮不到我养你了。”
……
稀里糊涂给余棠换了本书后,江鲤停止妈妈桑的服务,自己安静占据了沙发的另一个角,十分臭味相投地跟余棠团在了一起,然后摸出了手机。
她并不怎么喜欢实体书,而是个资深的网文爱好者。手机里小说APP单独成夹,收藏架上美文三百篇,各类型都吃,最爱种田文,开局一锄头,想要啥都有。
每天追文追得不亦乐乎,时常划水划成快乐女孩儿。
两个人相安无事地从艳阳高照团到暮色四合时,余棠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她点开微信,是一张段汀栖发来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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