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裴云舒突然道。
他的颈部修长而漂亮,此时偏过了脸,不想去看云景,发丝从脸侧滑落,绷起来的颈部线条,赤裸裸地映入云景眼中。
云景讷讷,“师弟,你生我气了?”
裴云舒闭上了眼。
裴云舒原本只是想让云景出去,谁想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中场景不断变换,他痛苦百倍的回忆一遍遍揭起,冷汗冒出,裴云舒紧紧咬着唇,耳边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大师兄:“云城师弟,云舒师弟是怎么了?”
温润声音答道:“应该是被魇着了,师兄,你去为我倒杯温水。”
裴云舒猛得打了一个冷颤。
一双手拿着毛巾,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汗珠,有人近身,带着一身檀香味道,温柔抬起裴云舒的头。
这人拨去裴云舒的唇,解救出被咬的残破的唇瓣,瓷杯抬起,将这杯温水喂给裴云舒。
“要用安睡符吗?”
“拿来吧。”
这两句话之后,裴云舒就陷入了黑暗,恶梦离去,他安然沉睡。
*
师父带着新收的小弟子御剑回到师门时,他的一众弟子正等在大殿。
目光转了一圈,三位弟子垂首站立,凌清真人道:“云舒怎么不在。”
云景回道:“师父,师弟病了,刚刚才睡去。”
凌清真人蹙眉,不再多说,怕拖迟了小弟子拜师时间,上前坐在正座之上,“云忘,开始吧。”
几位师兄往殿中少年人身上看去。
云忘一板一眼地行着拜师礼,他的个子不高,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生得精致漂亮,脸蛋仍然带着少时的婴儿肥,只双眼无神,好似灵魂出窍。
身上穿着农家的衣衫,衣角还残留这泥土,补丁满身,几位师兄一时对他有些怜惜。
凌清真人让云忘上前,在他眉心用指尖画了几笔,金光一闪,师门的标志印在眉心之上,转眼消失不见。
云忘由着凌清真人动作,这个动作好似唤醒了他的一部分心神,眼中神采乍现,木偶一样的人瞬间鲜活了过来。
凌清真人满意地点点头,看着站在一侧的三位弟子,“过来见见你们的小师弟。”
“云忘与我有师徒缘分,也是我的最后一位弟子,他年纪尚小,你们要多多照顾他。”
云景三人说了一声是。
“小师弟,我是你的大师兄云景,”云景指了指旁边的云城,“这是你二师兄云城,最那边的,就是你的三师兄云蛮了。”
云忘挨个叫了一遍:“大师兄好,二师兄好,三师兄好。”
无止峰上的这些弟子俱都是天人之姿,各有特点,云忘看着他们,觉得自己好似踏入了仙界,格外不真实。
二师兄云城朝他温润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件青笛,“今日小师弟来的突然,我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就送小师弟一支青笛,无事可吹吹笛子,有事也可挡些攻击。”
云忘收了笛子,“谢谢二师兄。”
“除了我们三位,”云城接着道,“你还有一位四师兄。”
四师兄?
云忘疑惑地看向师父,是否是刚刚师父提过的云舒师兄?
凌清真人这才想起云舒还在病中,他沉声问:“是什么病,云城难道也治不好?”
“治好了,师父。”
远远传来一道清冷声音,裴云舒身着一身白衣,御剑至了大殿之外。
云忘不由自主朝殿门走去,就见裴云舒翩然下了剑。
他的脸色仍然苍白,唇上却红得滴血,发冠一丝不苟,一路飞行却让颊边飘落几缕发丝,应当是病情折磨,让他的眼角绯红一片。
说是治好了,但看着却是病人之姿。
洁白衣衫划过地面,裴云舒瞥过门前云忘,抬步迈过他走进大殿。
香味飘然而去,云忘莫名其妙地抬起手,几缕黑色发丝从他手中划过。
“师父,”裴云舒抬起眼看向凌清真人,心神剧烈波动一下,又被他强行压下,“弟子没事。”
走的近了,师徒几人才知道他的唇色如何如此鲜红,只因上面已经被他自己被咬出了血。
凌清真人皱眉,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什么病,能把你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师兄弟们相视无奈,等着云舒师弟和师父好好抱怨一回。
师门上下,云舒师弟和师父最亲,平时无论是受了欺负还是遇上了喜事,云舒师弟都会跑到师父面前说上一回,师父虽是不耐烦,但也次次纵容他。
他们做好了裴云舒长篇大论的准备,谁知裴云舒轻启薄唇,只说了两个字,“无碍。”
凌清真人虽觉奇怪,但也不甚在意,闻言点了一点头,将云忘招过来,“这是你的四师兄云舒。”
云忘朝裴云舒行了礼,眼中亮晶晶,好似很欢喜的模样,“四师兄。”
裴云舒垂眸看他。
上辈子就是这样。
他瞧起来好似很喜欢他,可是内心却恨极了他。
裴云舒自己也不知道何时惹上了云忘,上辈子的拜师礼,他看着师父对小师弟的不同,虽是心中不大舒服,但也怜惜云忘在凡间吃过的苦。
可云忘却不这样想。
裴云舒亲近师父,云忘便要让师父只能看到他;裴云舒亲近师兄,云忘便要让所有的师兄都厌恶裴云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