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心头一跳,手指捏住书页一角。
季泽几步走到白绯身边,俯身按住桌上自己的作业。
“抄作业还得别人来要?”季泽五指用力,卷子贴着桌子被他直接攥起。
“哎哟,泽哥,”前排的男生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我这不是被迫的吗?”
“别被迫了,”季泽抓起卷子,“别人要得费劲,你抄的也费劲。”
少年语气平平,不怒不喜,换做旁人或许会被认为是在正常说话。
可是季泽平日里十句话里八句带笑,现在这种正常,是不正常。
周围一圈人都不知道是谁惹了他们班的后排好脾气的大佬。
“你是收作业的,知道什么叫‘收’吗?”季泽把自己皱巴巴的卷子揉成一团扔进白绯怀里,“他们交,你就收,不交,你就不收,懂吗?”
白绯接过季泽扔来的那团皱巴巴的卷子,有点害怕,但是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就算只收了一本,你就把剩下的名字全记上,让狗腿子找人要作业,”季泽大手覆在白绯头上,强行把小姑娘转了个面向,“知道吗?”白绯把季泽的卷子展开理好,跟着季泽往后走了几步,像是要哭出来了,细着声音“嗯”了一声。
“软柿子。”季泽带着白绯走到教室后排,把手放下。
沈初抬眼,看着季泽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都是吃草的,差别这么大。”
最后一句季泽声音极低,像是一句小声的嘀咕,吐槽给自己听。
白绯站在桌边,怯生生的小姑娘一愣,然后侧脸看向沈初,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里迅速蓄上眼泪,要落不落。
沈初:“……”
神经病啊,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沈初看了季泽好几眼,实在是不懂这狼崽子怎么开始管这档子闲事。
“看我?”季泽单手托腮,百无聊赖的翻着语文书,“想问什么?”
沈初没说话。
“兄弟之托,”季泽手指拨着书页,“小丫头彻底把付明清甩了。”
沈初依旧不说话。
“小丫头说喜欢方恒,”季泽懒洋洋道,“付明清哭着要揍人,被我拦下来了。”
沈初终于抬起眼皮,诧异地看向季泽。
季泽指尖搓破纸张,犬齿重重一咬:“说话。”
沈初把目光收回来:“说什么?”
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解决问题。
“你今天不搭理我,”季泽破罐子破摔开始装傻,“我昨天也没怎么啊?”
沈初看着书上一行行字,怎么都看不进脑子里:“我没不搭理你。”
说不通了还。
季泽也不看书了,转过身子盯着沈初看。
狼的目光灼灼,跟探照灯似的,沈初忍了一会儿,有些扛不住了。
他把书一合,看向季泽:“你想干什么?”
季泽耷拉着脑袋,抬手碰了碰沈初的手肘处:“理理我呗。”
一种怪异的感觉从沈初心底升腾而起,他看着眼前蔫了吧唧的狼,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骂不得了?
“滚。”沈初搬出自己的万能金句。
季泽哼唧一声,低头把额抵在了沈初的肩上:“不滚。”
沈初没动,但是睫毛明显颤了好几颤。
男生之间这种动作似乎也不算过界,靠一靠,蹭一蹭,腻腻歪歪黏在一起。
“付明清让我看着白绯别被人欺负,”季泽闷闷道,“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他知道沈初在白绯心里的分量,所以把两人拉到一起对比。
没了付明清密不透风的护着,小姑娘想要不受欺负,还得她自己保护自己。
“觉得话说重了就去哄哄她,”沈初翻着书页,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你挺喜欢哄人的。”
季泽抬起头看向沈初,诧异道:“我喜欢哄人?”
下课铃压着季泽的话响起,沈初站起身,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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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的自来水有些凉意,沈初垂眸,洗了洗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具体是什么他讲不出来,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逃避似乎变成了解决这种怪异感最好的方法,干脆就远离季泽。
早上第一节 课是英语课,年轻的英语老师不知道哪来的好兴致,提着录音机来班里放歌听。
她从里面提出了几句歌词,写在黑板上给他们讲语法。
沈初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都认真抄下来,偷偷用手机查询每个单词的意思。
Stand by me,nobody knows the way it's gonna be.
站着,跟着我,没人知道,路往哪走。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
沈初抬头,对上季泽笑盈盈的目光。
狼崽子把手臂一伸,手指搭在了沈初抄的歪歪扭扭的那句英文上,好心给他翻译:“与我为伴,前路未知。”
少年声音温和,带着暖意。
沈初看着季泽修剪得体的圆白指甲,其上隐约还翻着粉色。
纷繁杂乱的课堂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初沉默着,能听见自己胸膛内的心如雷动。
这是,季泽的手。
下一刻,那只手指缓缓地蜷了起来。
季泽纤长的睫毛微垂,他的目光下移,代替指尖,抚上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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