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全部凑上去看那枚脚印,我比了比——和我的鞋印差不多大。
“过个追踪骰子。”杰克小声提醒道。
小黑老实道:“我追踪。”
KP:“47/50,你可以沿着这个脚印不断前行了,一路追踪他的痕迹。”
小黑说:“哦!牛逼,现在这个脚印在我眼中都是发着光的了,同志们,跟着我走。”
“厉害厉害。”杰克浮夸地鼓起掌来。
我们顺着脚印在下水道里走出没多少米,井盖顶部透下来的光亮就完全看不见了,只靠着杰克的手机手电勉强维持照明。这里空气流动十分缓慢,口鼻处捂着衣服都挡不住那陈腐的气味,周遭又脏又黑,又冷又湿,时常一不小心就一脚踏进污水里,下水道的拱顶也经常有脏水滴在头顶和脖子上。
这还不算,但凡有人不小心踢到垃圾或弄出什么动静,在下水道里荡起的回声可是够渗人的。更何况时不时地还有老鼠和蟑螂窜出来,避无可避地从你脚背爬过、从你脚踝蹭过……令人止不住地头皮发麻。
就这样,小黑在前头走的小心翼翼,大家提心吊胆地跟在后面,直到杰克的手机快要没电,又换上了小黑自己的手机。
我不知我们究竟走了多久,体感至少两三个小时,我本以为这过程会是像前往小戊的班级或者驾车一样瞬间转场的,但是并没有……我意识到体力的消耗和精神的折磨应该也是游戏的一部分。
“哎哟!”杰克忽然小声叫唤道,他摸着自己撞到小黑宽硕背部的鼻子问:“怎么了?”
小黑拿手电晃了一圈,说:“前面好像有一片开阔地,还有些梯子什么的,看样子还在施工。”
我伸长脖子张望——那好像是几条下水道交汇的地方,拱墙边撑着的一些钢管脚手架,在有限的灯光探照下伸着细细的黑影,但大部分区域仍在黑暗之中。
小红说:“我过个聆听。”
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后,摇摇头表示什么也没听见。
小黑不怕死地往前走了几步,说:“过个侦查。”
他在KP的提示下来到一个脚手架边——那里电线错综复杂,一头是个柴油发电机,小黑伸手摸了摸,然后拉亮了悬吊在小广场上头的电灯泡。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每个人都不能适应,我还在揉眼睛的时候,旁边已经传来铁柱倒抽气的声音。我还以为收到了袭击,连忙强睁开眼,却看到了一副始料未及的这样的场景。
这块开阔的区域的墙壁上画着一副非常显眼的壁画,大约两米高、一米半宽,似乎是用粉笔或是马克笔这种学校板书工具绘画的。只是壁画的内容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画面中央是类似某种长着翅膀的昆虫,没有眼睛却仿佛注视着我,翅膀上画着无数个生硬的三角形,十条细腿上长满了尖刺般的绒毛,让我不得不联想到会飞的南方大蟑螂。这昆虫趴在一个放射性的网上,网由颤抖而狂乱的曲线绘制而成,底部簇拥着一大堆不知是在狂欢还是在痛苦嚎叫的猴子。整张图上又覆盖着无数线条复杂的几何图案,密集又无序地排列着,一旁写着我不认识的拉丁文字。
我抬起头想要辨认画面顶部的尖塔是什么玩意儿,这时KP那比往常更令人不舒服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内响起:“你们感受到了混乱、震撼和无与伦比的压迫感,你们感到一股来自深渊的凝视,一种来自虚空的召唤。San check(Sanity Check,理智鉴定),成功减0,失败减1D4。”
1D4意思是让我们投一次总面值为4的骰子——我们分别进行了San值的检验,四个人无碍通过,只有我和赵英俊失败了。
我又投了一个四面体的骰子——2点,我被扣除了2点San值。
骰子结果出来的一刹那,一种令人窒息的黑暗瞬间笼罩了我,我此生从没经历过这种感觉,好像所有的血液都被抽干,所有的理智都都离我远去。那一瞬间,我再也想不起任何快乐的回忆和愉快的往事,周身只有黑暗和刺骨的冰凉。
这种感觉持续了漫长的十来秒,然后我倒抽一大口气,好像从溺水中复活过来。杰克立刻走到我旁边,问:“你怎么了?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我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水从下巴和鬓角不断滴落。我吞咽着干渴的喉咙,费劲地摇摇头,说:“没事,大概……遇到摄魂怪了吧。”
另一头的赵英俊也恢复过来——他被扣了三点San值,只会更惨。杰克想了想,说:“呃,一次性被扣掉3点的话,应该会有点什么疯狂的迹象。”
“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铁柱看起来忧心忡忡,“怎么办啊这幅画,呃,我先用手机拍下来。”
他拍照的同时,小红也注意到了壁画上的文字,说:“我过个外语。”
“过了,”小红说,“这里写的是,呃……犹格·索托斯。”
“哦……”
“嗷……”
“靠。”
“嘶——”
这个名字一经由她念出,在场除了小黑和小红的所有人全都做出了不同程度的反应——犹格·索托斯的鼎鼎大名,但凡了解过克苏鲁神话体系的人都不会陌生。其形象为聚集着的亿万光辉球体,是三柱原神之一,是时间和空间的支配者,也是强悍更甚“克苏鲁”本克的至高外神。
除了月哥和翟齐两名完全的新手之外,在场众人无不露出了复杂的表情,犹格·索托斯是广大玩家亲切地称之为“泡泡”的邪神,可没人将这两个字说出口,只当自己是看见了一副邪恶而神秘的壁画。毕竟作为不知道克苏鲁为何物的游戏角色而言,任何超出游戏认知的言论都会被KP严厉警告或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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