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檀含糊地应了一声,嘴角微微露出一点苦笑。
说实话,若非万不得已,白檀着实不愿意抛下白藏,这孩子看着人高马大,一表人才,实际上心性还未成熟,没了亲近之人在身边,白藏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有没有闹脾气、闯祸……
只是,话说回来,有些事白檀也身不由己,何况,正如他身边这位廖连长所说,这次行动事关重大,关系到几件价值连城的文物抢救工作,由不得白檀迟疑。
事情还要从最初那场泥石流开始说起,因着这场突发性灾害,白檀一行十几人被迫分散,至今还未完全团聚。但谁知无巧不成书,泥石流发生后,点翠山周边一些村庄开始清理痕迹,翻修家园时,有人在山脚下发现了一处凹陷,走近一看,那凹陷深不见底,在雨水的冲刷下,四壁隐隐显出石板刻纹。
有上了年纪的人拍腿道:“这怕是遇到古墓了!”
消息传出去以后,上面派了一小队人马前来考察,经过一段时间的勘探,众人讨论后一致认为,这里很有可能是一座拥有近千年历史的王侯之墓。
短短一句结论,背后代表的含义却让许多人兴奋难眠,上面立刻调配了更多人手,委以重任。只是,古墓挖掘并非易事,且不说里面有多少机关陷阱,单单是最大程度的保持原貌,尽可能留存古墓形态,妥善移出陪葬品,就值得人头疼了。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保护好这一遗迹,古墓挖掘工作原本一直在秘密进行,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专家组忽然遇到一个技术性难题,彼时,失踪许久的文教授又重新站到人前,于是众人开会讨论后决定,请文教授前来支援。
通讯工具的不发达,导致即便同在点翠山山区,文教授对发现古墓的事却一直不曾耳闻。事有凑巧,消息几经辗转,最终在文教授找到白檀的那天夜里,传递到文教授耳中。
文教授对古物痴迷到了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为了鉴赏,时常废寝忘食,接到消息后,当即就将寻找其他学生的活儿,拜托给了公安干警,带着白檀一大早赶赴古墓所在地。
这事本是义不容辞,白檀又同文教授臭味相投,一样对文物爱逾性命,当下也不顾脚伤,积极参与到工作当中,给文教授打下手。唯一让他牵挂不舍的就是白藏。但这件事的严肃性,由不得白檀讨价还价,只能暂时委屈自家便宜弟弟。
在文教授的带领下,历时一个星期,文物抢救过程中的一大障碍,终于被专家组攻破,白檀得以喘口气休息,就打了申请,回葛坝村来接白藏。
廖治平率领的人民子弟兵,最近一直驻扎在古墓所在地,同白檀勉强算是共事了一段时日,在古墓现场也匆匆打了几次照面。
文物抢救刻不容缓,白檀只有一天的假期,为了节省时间,廖治平就在上级批准后,陪同白檀一起回来安顿家属。
汽车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攀爬了许久,高高低低,升升降降,比玩过山车还要刺激,颠得白檀面有菜色,苦不堪言。
偏偏因为担忧白藏,白檀还一再否决了廖治平停车休息的建议,一行三人好容易抵达葛坝村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了。
白檀甫一下车,就跛着脚往葛老栓家跑,嘴里喊道:“白藏!白藏!哥来接你了,快跟我一起上车,再磨叽,咱们可要摸黑赶路了!”
司机小吴同廖治平紧跟着走下来,撒了一泡尿就赶着回来了,两人倚在车身上,活动着憋屈了一天的手脚。
小吴笑道:“这个白同志,人生得美,学问还高,关键气质特别好,比画里的人都好看,他一来,所有人的眼睛就都黏他身上了。”挤眉弄眼地揶揄道:“连长,你瞅了没?”
廖治平伸出长腿踢了小吴一脚,笑骂道:“老子看你是操练得少了,皮又痒了。”
两人正闲磕牙呢,就见得白檀失魂落魄地走过来,小脸煞白一片,双眼失焦,险些跌进沟里去。
“小心!”廖治平赶忙抚了一把,搀着白檀胳膊问道:“怎么了?”
白檀微不可闻地说道:“我弟弟……我弟弟丢了……”
廖治平一怔,还来不及说什么安慰的话,白檀挣扎着往外走,莽莽撞撞,无头苍蝇一般乱转,嘴里嘀咕道:“不行,我得去找他,他什么都不懂……”
“你等等!”廖治平制住白檀,握着青年双肩,直视他的眼睛,中气十足地说道:“人海茫茫,你去哪里找他?再说了,凭你一双腿能走多远?别傻了!先跟我一起回去,我帮你打报告,再请其他战友帮忙,你放心,我们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赶上来的小吴也帮腔道:“是啊,人多力量大,咱们这么多人一起找,肯定能寻到的!”
白檀争辩不过两人,又有任务在身,不能随意脱离工作岗位,明天一早还要帮文教授整理档案、做记录,这些事专业技术含量极高,最好跟文教授有一定的默契,配合起来效率更好,短期内是不可能找到人接手了。
他对廖治平两人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大局为重,我明白的。”
京市,叶家。
雨下了一场又一场,润得整座城市烟雨迷蒙,湿淋淋,像是河底刚捞出来一样。东区叶家占地面积不算最大,但整体仿江南园林建造,一眼望去粉墙黛瓦,假山池沼,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更有多种名贵花草点缀其间,雅致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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