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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妈妈道:“是。”
    然而阮白氏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却始终不得舒展,近日,皇室异动,平西王谋逆被诛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呢。
    忙乱了一上午,白檀收了一桌子礼物,除了阮白氏外,张妈妈百岁无忧等人也都有贺仪,无论贵贱,都被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放在了白檀的小库房里。
    从始自终,白檀那位名义上的父亲阮乐正都未曾现身,甚至连派个下人过来问候一声都没有。
    阮白氏怕白檀心中难过,抚着他的头发,爱怜道:“我儿不必多想,阮御史朝中事务繁忙,我们不必理会他。”
    竟是连对方的名字都不屑于称谓。
    午后,暖阳融融,正是春困秋乏的时候,揽月阁里服侍的众人都有些昏昏欲睡,连正在打扇的无忧都耷拉着眼睛。
    纱帐内,白檀毫无睡意,揉了揉自己鼓起的小肚子,后悔不跌道:“不该吃这么多的……”
    既然睡不着,白檀干脆穿了外衣,轻手轻脚地从床上溜下来,猫着腰,提着鞋子鬼鬼祟祟地走了出去。
    “呼……”白檀拍着胸口,偷偷一乐,幸好没被发现。
    整天呼奴唤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确实很爽,但是时间久了,又不免让人觉得拘谨,好像失去了自由,偶尔这般偷得浮生半日闲也不错。
    白府内绿草如茵,花木葱茏,景色甚是秀美,白檀钻来绕去,一路走走停停,不多久便来到荷池处。
    两岸绿柳如丝,池水干净碧透,周围错落有致的种植着粉桃浅杏白梨,清风来袭,吹落一砚梨花雨。
    白檀瞅着有趣,童心大起,不由折了段桃花枝拿在手里把玩。
    一声细细的□□似有若无地传了过来。
    白檀警惕:“谁在哪里?”
    对方静默良久,一直不曾应答。
    白檀好奇心爆棚,辨认了下方向,捏着手里的桃花枝,慢慢朝着假山处走了过去。
    拂开一丛萱草,地上隐约有干涸的暗沉色血迹露出。
    白檀瞳孔一缩,转身欲走,却意外地对上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莫名带着几分熟悉之感。
    “是你?”白檀惊呼,顿了顿,又怒气冲冲道:“坏人!”
    姜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半个月以前,他贵为皇子龙孙,锦衣玉食,纡金佩紫。
    半个月以后,他沦为丧家之犬,颠沛流离,惶惶不可终日。
    姜戎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二月初旬时中宫皇后传下懿旨,说是许久不曾见到皇室宗亲的子辈们,特意千千迢迢地召了众人于二月十五日进宫赏月。
    姜戎生父名为姜弘毅,当今天子的十一弟,也是先皇最为年幼的一位皇子,二人一母同胞,皆是孝嘉皇后方氏所出,当年诸皇子夺嫡争位之时,姜弘毅尚在襁褓之中,因此未受波及。
    之后姜宏端凭借自己嫡长子的优势,在外祖方大将军的襄助下,力排众议,荣登大宝,改元德化。
    初始的几年,姜宏端表现尚可,在先帝留下来的几位大臣辅助下,亲贤臣远小人,勉强守成。
    可惜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姜宏端越来越膨胀,逐步架空几位辅政大臣不说,竟然还开始沉溺于女色,不断填充后宫。
    利欲熏心,识人不清,穷兵黩武,好大喜功。这便是世人私下里对德化帝的一致评价。
    近来德化帝更是醉心于修仙问道,派人大肆搜捕方士和道人,豢养于宫中,整日摆弄些丹药符咒之术,将好好的皇宫内糟蹋得乌烟瘴气。
    除此之外,姜宏端心胸狭窄,狡猾多疑,一直没有容人之量,上位后即立刻铲除异己,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先皇膝下其余十位皇子,最后也不过只有姜弘毅一人得以保全,就这还是多亏了姜弘毅见机快,脑子活,知道自己斗不过皇兄,在孝嘉皇后在世时就求了恩典,被远远地分封出去,远离京都洛阳这片是非之地。
    然而,姜弘毅到底还是低估了兄长的狠心程度。
    藩王非召不得进京,那日府内众人跪接了懿旨,姜戎红衣猎猎,快马轻裘,带着一队铁甲护卫,押着贺礼往洛阳而去。
    距离都城约有二十里时,数十名蒙面黑袍之人突然从草丛中一跃而出。
    姜戎等人赶了几天路,个个风尘仆仆人倦马疲,正相互议论着到了城里须得先找家客栈沐浴更衣,根本来不及反应。
    伏击来得猝不及防,王府护卫以寡敌众,从一开始就被压制在下风,片刻后就有人命丧黄泉,姜戎也被砍了一刀。
    侍卫们拼死护在姜戎身前,大声嘶吼着让他快点离开,姜戎带着累累伤痕,在下属的掩护下侥幸逃脱。
    到了半路,马匹受惊,姜戎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进京,反而寻了处花圃藏身,于是才有了后来与白檀的偶遇。
    那时的姜戎,意气风发,犹带一身锋芒,心心念念着早日回到王府,血洗当日耻辱和仇恨。
    彼时姜戎将伤口随意包扎了一下,就连夜潜回王府,孰料王府当夜意外走水,上上下下一百二十九人全部葬身火场,无一生还。
    一夜之间,平西王姜弘毅,成了通敌卖国的乱臣贼子,街头巷尾,众人议论纷纷,任谁提起姜弘毅一家,都要恶狠狠地啐一口,骂声死不足惜。
    那一刻,姜戎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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