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闻折柳的火把在方才的纷争中掉落,贺钦的也不知所踪,他只能透过前方同伴举起的微弱光亮,隐约看见贺钦阴鸷狠戾的眼神。
“别生气,哥,”他低声道,“我没事,很快就好了。”
“闭嘴!”贺钦咬紧牙关,“回去了再跟你算账。”
这是闻折柳第一次被他凶,他觉得好委屈,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已经够离奇曲折了,他不想现在跟贺钦谈论什么,这样只会加快他体力的消耗速度。
一行人逃得气喘吁吁,分外狼狈,但幸运的是,他们身后的怪物居然没有追上来,或许真如玛丽安所说,是它们畏惧的火把起了作用,又或者是一具新鲜的食物拖延了它们的脚步,但无论如何,他们都逃离了今晚的险境。
看见小屋彻夜不熄的灯火近在咫尺,白昊跑不动了,他吃力地躬下腰,捂住自己的肚子,同时懊丧地把火把掷在地上,喘着粗气,想要用脚踩灭它。
“你杀了他!”他没头没脑地叫嚷起来,“你把他杀了,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杀人犯!”
贺钦气息稍乱,他放下闻折柳,腰间挂的柴刀上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关于“他杀人了”这件事的余波,他漠然道:“他做的事足以让我杀他十遍,但现在我只是捅了他一刀,我够仁慈了。”
柯文彦看着贺钦,语气也有点发抖,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你……你下手太狠了,他好歹算你的同伴,你自己之前还不是说要团结,要救人,不能顺了主脑的意思,可现在怎么着,第一个破坏规矩的人就是你!”
周清和谢源源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
贺钦的身份与性格注定他不会和无关紧要的人辩解太多,可闻折柳心头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他发怒道:“你再说一遍是谁先破坏规矩的?!熊林又喊又叫,一边把怪物引过来,一边推我下去的时候,你们怎么不骂他太狠了?要是被他得逞,他可是把所有人都害了!现在这么义正言辞地反过来怪我哥,你们有没有良心啊?”
“我们知道你们有本事,”白昊沉沉道,一开口,就将他们无形中跟其余玩家划清了界限,“可要是有本事就能随意杀队友玩儿的话,那你们自己单干吧,别祸害我们普通人了,行不?”
他这种避开关键,专心胡搅蛮缠的辩论方式令闻折柳愈发火大,差点在体力值消耗过大的情况下气得头晕眼花,与此同时,周清突然道:“这不是挺好的,我觉得挺平衡。”
柯文彦震惊:“周清,你……”
周清嗤笑道:“别这么看着我,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话可是熊林本人说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疯,不光想害闻笛,还想把我们都拉下水,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谁强谁有理咯。”
她也被吓得不轻,现在脸上都是毫无血色的苍白,然而依旧轻蔑地耸了耸肩,对柯文彦和白昊做出无所谓的样子。她身边的谢源源幽幽飘来一句:“不能在自己占优势的时候就说什么丛林法则,自己弱势了就讲大家要团结救人吧……这不是理都在你们那边了……”
盯着哑口无言的两人,贺钦终于嗤笑一声,拉起闻折柳的手,“进门了,还打算在门外吹冷风?”
房间里,穆托和周遥早已为巡夜的大家准备好了暖身体的热汤,但看见一行人满身狼狈,裹挟着一股浓浓血味地走进来,仔细数一数,还少了一个人时,两人都惊住了。
“怎么回事?”周遥心疼妹妹,急忙上去脱了她的脏外套,拿干净毯子把她裹起来,“出什么事了到底?”
柯文彦冷笑连连,不等周清回答,白昊就用嘶哑到破音的声音嚷嚷:“杀人犯杀队友了!贺钦把熊林给杀了!大家都下来评评理,看看杀人犯的真面目啊!”
“你!”闻折柳怒意上涌,差点一撬棍上去给他做个开颅手术,被贺钦按住了腿。
“没事,不要冲动。”
穆托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他放下手里的汤碗,看着贺钦:“贺钦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白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极有穿透力,除了睡在三楼的玛丽安,就是死人也要被他喊起来了,不一会,楼梯口便相继出现穿着睡裙的杜子君与脸色苍白的高星汉。
“出什么事了?”杜子君皱着眉问道。
“死人了?怎么又死人了?!”这是高星汉的反应。
白昊讥讽道:“当然了,仗着自己厉害就能随意残害队友,人不死也不行啊!”
闻折柳沉声说:“那你就来说说前因后果,看这件事究竟是谁的错好了。”
“熊林固然有错,可贺钦就没错了?”柯文彦抢白道,“一码归一码的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学不会分开看问题?”
贺钦这时已经在椅子上坐下了,他擦拭着柴刀上的血迹,懒洋洋地道:“你不正面回应别人的批评,而是用批评别人作为你的回复——作为一个成年人,难道还学不会在说话的时候避免这种低级的逻辑谬误吗?”
柯文彦正欲反驳,闻折柳便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你们俩都觉得他有错,那我们找个既全程参与又是局外人的队友讲述好了。谢源源,你能帮我们这个忙吗?”
周清迷茫地抬头:“谢元元?谢元元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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