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周未对着不锈钢厢壁揪额前几缕碎发,左边右边地摆弄比较:“她希望把孩子生在一个……嗯,比较有文化氛围的地方。”
蒋孝期:“……”真是对猫弹琴!
蒋孝期开门进屋,周未明显感觉到室温不一样了,有股人气儿,大概开了采暖。
“搬过来常住了?”
蒋孝期心说,还不是拜你所赐。“找我有事?”
“顺路,”周未认窝似的霸占沙发,随手捞只靠垫抱着。
他从英泰回家,路过丹大的确不算拐得太过分,有时候环路堵车,这条线还是导航推荐的绕行路段。
原本周未想试试,能不能通过蒋孝期联络那位神通广大的林木医生,薅两根头发拿去给鉴定一下,他躲在幕后就没人窥见冰山下的密辛。
但一个照面,周未顺手将那馊主意丢了,哪怕蒋孝期出面委托鉴定招不来什么谣言,应该也不会因为什么利害关系随便卖他,但还是算了。
周未觉得蒋孝期突然给空降到他们这个圈子里,外人看着是半身泡进了蜜罐,没人知道他脚下踩的是厚重的淤泥,陷得深了,蜜糖也能溺死人。
蒋家那群人够他绕一阵了,别的泥腥狗臭还是少往他身上沾比较好。
房子有人住了就是不一样,立即从一间屋子变成了一个家。
上次周未住过的客卧仍是简单的衣柜大床,窗边加了张绘图桌,稿子铅笔这些零碎一多,人气值瞬间飙升。
周未捏出一根黑杆的绘图铅笔在指间灵活地转绕,这笔他认得,是全球最出名的绘图笔品牌,很好用,也贵,一盒六支上百元。
但他画画不选这种,黑黜黜的一排摆在那,像铁栅栏,压抑!
蒋孝期有两个笔筒,装的全部是这种铅笔,一个里面是削好的,一个里面是用过的,看来他习惯用完一批再一齐削出来。
周未找了半天,从杂物格里翻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削笔刀,全自动就不想了,居然还是原始的手动模式。他边在心里抱怨,边抽出一支铅笔,用脚勾出桌下的垃圾桶岔开腿坐在椅子上拧铅笔。
这压减得够费劲的了!
默默做完好事,周未洗了手转出去,正赶上蒋孝期一手一桶往桌上放泡面。
他两根拇指压着面桶盖的开口,沿儿上一边支棱出一支看起来就十分廉价的小塑料叉子。
周未整张脸都是拒绝的:“小叔,上次吃草还是新鲜的呢,这回就只有脱水干蔬了?”
“选项B,不吃。”蒋孝期揭开自己那碗,用叉子挑起面条拌匀,他不习惯家里有外人晃荡,把钟点阿姨辞了,平时都在学校食堂吃完回来,家里没什么存粮。
周未有样学样地挑面,横挑竖挑都快织出一匹布了就是不往嘴里放。
“去你学校吃食堂也行啊——”
“等你考进来再说。”蒋孝期心说我怎么可能还带你进校园同框,我有病吗?
周未一想那个,更吃不下。
他电话响,电子音忽高忽低娇滴滴地叫“Wall E,Wall E,Wall E!”是电影《机器人总动员》里生命探测机器人Eva的声音。
蒋孝期看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周未如蒙大赦,扔下叉子摸电话,然后来电显示“周扒皮”,彻底熄灭他对裴钦一顿火锅的期待。
“喂,爷爷……”
“哎,不是……”他张嘴,插不进话,只有吐了口气听训的份儿:“您老别激动,我真没故意逃学……是那个,蒋孝期!小叔!他让我过来拿复习资料……”
周未求助地看向蒋孝期:“我没骗你……”
蒋孝期伸手接过电话,食指点了点周未那碗泡面,趁机威胁。
周未乖乖埋头嘬面,竖着两只大眼睛跟着蒋孝期转。
“周伯伯,周未现在我家里。”蒋孝期一本正经,声线稳得像新闻男主播:“……您放心,我会看着他的……再见。”
“老头儿一定是老糊涂了,觉着是个长辈就能管我。”周未叼着根面条嘀咕,还不忘感谢盟友:“谢啦,七哥——”
蒋孝期被他一会儿“小叔”一会儿“七哥”叫出身份认知障碍了,将手机丢还给他:“你们家以前从蒋家手里买过地吗?”
“啊?”周未比听见一本分数线还茫然:“什……什么地?”
又把他当人了,蒋孝期捏眉心:“没什么。”他不如自己去网上搜。这人绝对是上帝给他个中头奖的机会,他都不知道要先买一张彩票那种!
蒋孝期真心觉得他不继承周家,可能是件好事儿。
“快吃,吃完了做张卷子我看看。”
“不是吧。”周未一脸胃疼,就是拉你临时客串一下,怎么还真倾情演绎上了呢!“你那什么,都毕业那么久了,怎么好意思……”
“我兼职过高考辅导班,”蒋孝期堵死他的退路:“你爷爷说,要是不听话,我可以直接把你送回英泰上晚自习。”
周未再次被迫选A。
两人啃了泡面,排排在蒋孝期客卧的工作台上啃书本。
周未对着一片根号曲线挠头,他为什么要自己往枪口上撞!肠子悔成方便面了。
其实周未不是不爱吃方便面,他小时候有段时间特别喜欢吃,但家里不让,说那是垃圾食品。
小朋友哪管什么垃圾不垃圾的,就是想吃,跟姬卿说,姬卿就背着保姆偷偷给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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