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这时候已经停止了单方面的殴打行为,也给了闻父从麻袋里钻出来,喘上一口气的时间。
由于突如其来的光线,让闻父忍不住眯上了双眼,等到完全适应了亮光之后,他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陌生人。
想到应该不是来讨债的,闻父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道,“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我买的酒,我想喝就喝,我生的儿子,我想打就打。我就算是把他打死了,那也是他应得的,谁让他这么倒霉,托成我儿子了呢!”
他晃晃悠悠的身子,大笑时露出的黄牙,和说出的让人难以置信的话,都让屋里屋外的三个人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苏亦羽将旁边从刚才就忍不住浑身战栗的闻乐拉进怀里,安慰着怀里散发这绝望气息的小孩,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屋里的那个胖男人,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一位父亲说出来的话。
就在这时,闻乐一把将他推开,低着头冲进屋子里,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满了泪水,“是,我就是倒霉,怎么就那么倒霉成为了你的儿子,我就该死,就该天天任你打骂,就该成为你的发泄对象!”
他像是气急了,拿起旁边的酒瓶就要砸向那个不配为人父的男人,却被顾墨拦住,夺过了手中的瓶子,“好学生不能打架,老师帮你!”
他语气随意中带着些暴躁,:“你还小,犯不得为这种人背上罪恶,你在一旁看着就好。”
说着就将酒瓶砸向闻父,让后者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出现,一阵风轻轻吹过,酒瓶擦着闻父的脸颊飞过,落到地上碎出片片玻璃。
面前的人微微垂头,平常随意傲娇的脸上满是冷漠,“感受到了吗?当你打闻乐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绝望的!”
当你打闻乐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绝望的!
刚才的他绝望吗?面前是一脸戾气的顾墨,旁边是低头不语的闻乐,没有人帮助他,没有人能够救他,当酒瓶迎面而来的时候,他是真的无能为力,只能承受,只能……认命!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剑,直接劈开了闻父醉生梦死,构建完美的假想国。
他,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以前明明他也是一个勤俭持家,认真负责的人,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喝酒,打牌,吸烟,没钱了就卖东西,再不然向闻乐的妈妈要,闻乐的妈妈走了之后呢?
啊,找闻乐要,要了就去喝酒,喝完酒回来就打儿子,打完儿子再要钱,然后再去喝酒,周而复始,复而周始......
以前闻乐还会反抗,现在呢?
麻木了,屈服了,眼里的光,也没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说出来的话磕磕绊绊,“不,不知道。”
“不,你知道!”
跟在后面的苏亦羽走了进来,将闻乐拉回身边,
“你什么都知道,但是你就是不思进取,你就是乐意拿着自己儿子拼命挣来的学费钱去挥霍,你就是乐意在外面不如意的时候回来将心情发泄在闻乐身上,你TM的就是这么差劲的一个人!”
苏亦羽冷冷看着屋里一身横肉的胖男人,“你看看你,一身肥肉,再看看你儿子,营养不良,瘦骨如柴,你有心吗?”
“你知道自己是个废物吗?”
“你这种人,死了也不足惜,也不会有人替你掉一滴眼泪!”
闻父被他的话直击内心,慌乱之中看向了苏亦羽身边的闻乐,却发现他儿子的脸上满是漠然,以前一见到他就满是笑意的眼睛现在如同一潭死水,就好像,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一样,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流一滴眼泪。
也是,这种天天家暴的父亲,谁想要?
看着他浑浑噩噩的样子,顾墨嗤笑一声扔了手中的酒瓶子,走到苏亦羽身边,抬头问道,“没去包扎?”
“没。”
“那现在去吧!闻乐跟我们一起!”
“走吧!”
“走!”
三个人转身就走,没有人回头,再看屋里的男人一眼。
三个人先是去诊所处理了一下苏亦羽脸上的伤口,接着带着闻乐吃了一顿饭,最后将人安排好工作,最后领着明显精神不佳的闻乐回到了公寓里。
“今天你就先在这儿住下吧,收拾好心情再上班!”苏亦羽摸了摸闻乐的头,转身走进了厨房。
看着理所当然围上围裙,眯着眼睛查看食谱的苏老师,闻乐转头看向半躺在沙发上吃草莓的顾老师,犹豫着开口,“老师,你们...”
“两口子啊!”顾墨丝毫不知道这件事给自己纯洁善良的好学生带来了巨大的冲击,看到这人震惊的小眼神还不大乐意,“怎么着,这年头同性婚姻都合法多少年了,你还歧视男男恋啊!”
“不,我不是,我没有!”闻乐被顾墨怼得脸色涨红,缩在一边乖乖看电视,不敢说一句话。
其实,他所震惊的,不是两位老师之间的男男恋,而是震惊于这两位老师能够走到一起。
他眼睛微瞟,余光中看到就算带着围裙也依旧清冷淡雅的苏老师,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个吊儿郎当,两腿乱晃的顾老师,一个清冷脱俗如画中仙,一个狂躁暴力如重金属。
真是世界变了,什么人都能凑成一对了。
顾墨可不知道自己学生对自己的腹诽,见电视节目无聊,就将遥控器扔给旁边的闻乐,捡起两三个草莓进厨房找他家苏老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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