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秋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心中暗暗感到不好,轻轻咳嗽一声,道:“不走么?”
奕铭没理会身边的人,一直等到陆维走到门口来。离开餐厅的陆维已经重新把自己包裹严实,最开始似乎没注意到这边,走了几步又突然顿住脚步,明显是瞥到了车里的奕铭,朝着车的方向转过身。
顾念秋偏过头去。
“哟,”陆维的声音穿过围巾显得怪怪的,“守得够严实的,我还以为你们真是营业情侣呢。”
顾念秋听见奕铭用很陌生地语气道:“因为什么你心里清楚,我没有秋哥那么好脾气容易说话,把你兜里的那把美工刀收一收,小心最后断了自己的手。”
陆维整张脸都被遮住,看不清表情。几秒的沉默,顾念秋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他的衣服兜上,他的手缩在兜里,看样子紧紧地攥着什么。
“那就祝你们恩爱到白头,”陆维用嘲讽的腔调说,然后面朝向顾念秋,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道:“之后再联系。”
奕铭把车窗摇上来,一脚油门直接加到50迈,用发动机表达自己此时糟到极点的心情。
车内的气氛都快凝结成冰,顾念秋花了几分钟去猜测为什么奕铭不仅知道今晚的事,还知道陆维带了刀,话语间甚至能跟陆维打谜语。
这件事情只有庄文晓知道,但庄文晓毕竟是自己这边的,不可能真的把消息透给奕铭。唯一的可能应该是奕铭一直在盯着陆维的动静。
顾念秋突然有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
“那个,”顾念秋开口,“吃饭了吗?”
奕铭盯着车前的路,好一会没说话。
顾念秋伸手捏了捏他的膝盖:“铭铭?”
奕铭的手松开方向盘,轻轻地握了下拳头,蹭掉手心里出了一路的冷汗。一个多小时前他刚上高速,派过去的人打电话过来,说陆维在半路上去美工店买了一把美术刀,他当时半边身体都麻了,一路超速赶到F市,看到顾念秋毫发无伤地从餐厅里走出来,气到恨不得把人扛回去锁在家里。
心脏到现在还在胸腔里砰砰直跳,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气的。
他不得不降低车速,慢慢地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用不会吓到身边人的语气,道:“你还怀着孕,这件事情不要插手,我已经拿到了陆维三年前诱。奸的原带,我会处理好。”
顾念秋先是一愣,片刻后慢慢皱起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原带?”
奕铭紧紧捏住方向盘,又花了点时间去做深呼吸。
“不要给陆维造假护照,几张错位照片而已,不值得放过这个人渣,”奕铭望着前面的路,“有件事我怕你觉得不舒服,一直没告诉你。陆维在跟组期间,偷拍了你在健身房的照片,放在私人的特殊癖好论坛里,发了些很恶心的话,所以我才决定动手,怕他哪天真对你有什么念头。”
顾念秋好一会都没说话。
奕铭不仅知道他跟陆维今天有约,还知道准确的时间地点,甚至连他们谈了什么也一清二楚。
餐厅里全是他的人,这不是靠普通的调查能得到的东西。
顾念秋有些艰难地消化这些话里更深的意思,心跳开始加速,眉角忍不住挑起来,转过头望向身边人的侧脸,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声开口道:“你监视我?”
“我担心你,”奕铭感觉自己的肺处于要炸不炸的边缘,脑子里已经被烧成了浆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从半个月前就尝试联系你!那会你刚怀上一个多月,走两步路就犯恶心,吃不下饭,低血糖,他一个穷途末路的浑人,我怎么可能放着你不管?”
顾念秋本就处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听奕铭的话听得耳朵里嗡嗡作响。
这半个月奕铭把管家送来,把保镖送来,24小时找人守着他,他都退了步接受了,却没想这样都没能让两人满意,居然没经过他的同意直接监视了他的手机。
顾念秋向来对这些敏感,一下子怒气推到头顶,反而笑了起来,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有些发抖:“你监视了我两个礼拜,一次都没跟我说过。我是你养的狗还是猫?或者你觉得我是完全没有判断能力的三岁小孩?”
说到这里,顾念秋气得呛了下,开始不停地咳嗽,脸涨得通红。奕铭有些急地踩了刹车,把车停到路边,从手套箱里拿出保温杯来,皱着眉,边拍他的背边喂他喝里面温热的营养剂。
顾念秋咳得停不下来,喝了两口把他推开,扭过头去不想看他,肩膀因为强忍咳意而抖动。
奕铭把车窗打开,让外面的夜风吹进车里面。
他握着保温杯,望着顾念秋的后脑勺,肺炸完之后只剩下一堆乱七八糟的棉絮,又轻又碎又疼。
“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爱人,”奕铭说,“我只想跟你一起活到两百岁,你要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一句带着赌气成分的话,但顾念秋听进去了,心尖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
晚上的新鲜空气涌进来,车里的火。药味被吹散了些。
“胡说什么,二十几岁满嘴活不活的。”顾念秋话里很冲,语气却缓和下来。
奕铭把保温杯递给他,靠回驾驶椅里,不说话。
两人沉默了几分钟,都在等待着刚才爆炸的余热慢慢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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