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橙闭了闭眼,似乎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冷漠、凉薄。
“我是来出差的,时间紧。碰见你让我这个出差之旅变得越发糟糕了。”晏橙倔强地保护着自己最后一点自尊。
余书衔静静地看着他。他如果到了此刻还不明白晏橙的意思那他就是个傻子了。即使晏橙变化了很多,即使他总是说一些难听的话,但晏橙终究还是晏橙。
酒醒了,宿醉的痛苦也缓解了许多,他也更能看清晏橙那双浓黑的眼背后所酝酿着的情绪。
“晏橙,一年了。”余书衔抿了抿唇,“我一直都记得。”
晏橙的身体一僵,猛地抬起脸看他。
余书衔似是轻叹了一声:“我在这边的工作因为一些原因延长了,所以我可能还有两三个月才能回去。如果不是你来找……不对,如果不是与你偶然碰上,这几天我也准备告诉你的。”
晏橙嗤笑一声:“告诉我?怎么告诉我?你连电话都不给我打,你要如何告诉我?给我托梦吗?”
余书衔挑了下眉:“可你不是也没给我打过电话吗?”
“放屁!我……”话说到一半晏橙忽然噎住,脸色涨得通红。
余书衔眼中笑意更深:“你怎么了?”
晏橙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似的,憋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儿。余书衔实在是怕他给自己憋坏了,轻咳一声摸了下鼻子,说道:“每个周三我都在等你的电话。”
晏橙一怔,半晌没有说话。
半年前虽然被余书衔戳破了一次,但那之后空白电话还是会照常打过来。只不过时间不再固定。余书衔偶尔也会对着静默一片的听筒说说话。有时候是日常琐事,有时候是发发牢骚。但他再也没有问过对方是谁。因为他怕以后再也接不到这通电话了。
“你已经三周没给我打电话了,我一直在等。今天是周一,如果你不来,到了后天,我可能也会忍不住的。”
晏橙怔怔地看着余书衔,半晌没有说话。到了年终岁尾公司忙得很,这段时间他确实没腾出空来。原来……他也是一直期待着的吗?就跟他一样。
“如果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想说什么?”晏橙没有否认,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余书衔笑了下:“我想让你先别急着跟别人谈恋爱。”
***
晏橙会来美国真的是冲动之下的决定。在来之前,他国内的事情连个交代都没有就这么跑了。甚至大过年的连家都不回,颇有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但他想,这一趟,也许并没有白来。
余书衔那句话说完之后晏橙眼圈立刻就红了。说不上是委屈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们两人无言相对了好一会儿,最后晏橙硬邦邦、恶狠狠地说了句:
“三个月后如果你还不回国,我不会放过你,就是打飞的来也要弄死你。”
毕竟是半路出逃,这几天国内不管是晏兰青还是程与舟,或是五毛,都快把他的电话打爆了,可晏橙一个都没接。他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会说什么,肯定问他去哪了做什么了。
晏橙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跑美国来了,更不想让他们“误会”自己是来找余书衔的,那可太没出息了。这一年他一直都挺给自己长脸的,不能功亏一篑。
所以任性出逃了这么久,他也该回去了。当天晚上的飞机。
晏橙压根就没跟余书衔说,也没想让他送自己,虎着脸给他送回了公寓,并且再次跟他强调自己时间紧任务重,他是来出差的,让他别误会。
余书衔始终都是淡淡笑着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
晏橙回国了,心情却与来时截然相反。他枯燥无望的生活再次迎来了新的期待,而这一次的期限,是三个月。
而近些日子余书衔也觉得自己心情越来越好了,至于具体有多好他也说不出来。他这一状态的改变身边人都能瞧得出来。那种明朗的、生机勃勃的模样,就像是重获新生了一般。团队里有的人还调侃他是不是有新恋情了,不然怎么眼角眉梢都透着轻松和欢快?
对此余书衔也并不刻意解释。
但这其中只有一个人的反应有些让他意外,那就是Daniel。好像自从春节后Daniel就变得沉默了,笑容也少了,一副有心事的模样。以前他经常约他出去喝酒,或者自己做点苹果派、烤火鸡来找他畅谈人生。但现在别说聚在一起玩乐了,除非工作时间,平时想见Daniel一面都难。
但余书衔心内奇怪归奇怪,并没有想去打探什么。在他看来,不论同事还是朋友,彼此之间都要有一定的距离。他从不强求什么,充分尊重他人的选择。
只是今天在别的同事调侃他的时候,Daniel又用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看了他一眼,而这一眼也正巧被他捕捉到了。Daniel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余书衔微抿了下嘴唇,心想等收工后再问问他到底怎么了吧。
一来现在人多,眼杂嘴也杂,确实不方便问。二来他一直挺喜欢Daniel的,把他看作自己在这儿的唯一一个朋友,基本的关心还是要做到的。所以晚上回去的时候,余书衔便主动叫Daniel两人一起走。
Daniel立刻说道:“我、我晚上要参加个party,可能……”
“Daniel,”余书衔微微皱眉,“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躲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