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慕从床上下来,主动走到绢狸面前,“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儿?”
绢狸先是恭恭敬敬的对着原慕行礼,然后才走到秦怡面前。
它在秦怡面前转了一圈,身上披着的那间绣品也随着它的动作随之旋转。
美轮美奂。
秦怡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可绢狸却用一种极其悲伤的眼神看着秦怡。
“不行吗?不是名家绣的就不行吗?”
“是你!”熟悉的声音让秦怡骤然反应过来,原来那天在山脚,把手帕给她的,正是这只绢狸。
秦怡看了一眼原慕,在得到原慕的点头之后,她试着开口和绢狸沟通,“你是想把绣这个的绣娘推荐给我是吗?”
“……”绢狸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跟我来!”它往门外走,示意秦怡和原慕三人跟着它一起出来。
原慕率先起身,柳丁和秦怡也赶紧跟在后面。
门口,是绢狸幻化出来的世界。
很神奇的感受,就像是看电影。
原本熙攘繁华的街道瞬间变了个模样,变得古朴而陈旧起来。
高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符合记忆中江南的石板路和青砖绿瓦房。
“我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在这里。她看不见我,可我却被她深深吸引了。”
绢狸的嗓音很是温柔,就像是生怕碰碎了脆弱的梦,它的声音放得非常轻。它是依托绢布而生的精怪,天然就喜欢亲近那些心思纯善的手艺人。
而赵韵,这个普通的江南女孩,就这样成为了绢狸漫长的一生里,最与众不同的颜色。
赵韵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还有一个拥有一双巧手又十分慈祥的外婆。
四岁的小女孩趴在外婆的膝盖上,兴致勃勃的看着她手里的针。
就像是有魔力一样,丝线一根一根绣在布上,那色彩斑斓的花朵,也像是在衣服上活过来一样。
“赵韵,赵韵,出来玩呀!”有小伙伴站在巷子口喊她。
小小的赵韵站起来,“不去啦,我要陪婆婆绣花啦!”
然后她又重新坐会外婆身边,认真的看着,时不时还帮着外婆整理视线。
“韵韵喜欢绣花?”
“喜欢!”小赵韵用手比划着,认真的对外婆说道,“婆婆教我吧,等我长大以后,也要像婆婆一样厉害!”
外婆被她逗笑,连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直到好久,她才摸着小赵韵的脑袋说道,“不要说大话,绣花不是那么好学的,你妈就没有那个耐心静下来。”
“我不会,我一定会努力,然后让全世界都看到,我绣的花,特别漂亮!”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比机器画出来的还要漂亮!”
“哈哈哈哈。”外婆被她逗得不行,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好,以后咱们家韵韵绣出的花,会比机器还好看。”
“走了!回家做饭去。韵韵有志气,婆婆高兴,咱们祖辈的手艺后继有人了!”
一大一小牵着手往院子里走,而门口摆着的箩筐里,还没绣完的手绢上,半只残蝶栩栩如生。
“很美是不是?”站在手绢的旁边,绢狸扭头看向原慕三人,“那个时候啊,家家户户的老人手里都有些绝活。赵韵的外婆,最擅长的就是花草虫蝶。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赵韵从小就跟着外婆学,可最终,这门绝活还是……遗失了。”
“为什么?”
“因为苏绣需要天赋。不是每一个喜欢苏绣的人,最后都能够成为大师。”
画面一晃,石板路变成了板油马路,而青砖绿瓦,也变成了老式的楼房。
绢狸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从门里传来一个女孩压抑的哭声,“绣不好,怎么都学不会,我怎么就这么笨呢!”
绢狸穿门而入,带出一片薄薄的绣布。上面绣着一朵正在怒开的牡丹,配色精美,线条匀称。一看就能看出和之前的婆婆一脉相传。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绣布上的牡丹,艳丽有余,却灵动不足。总是缺少了一些味道。
“这种缺失,就是天赋。有天赋的绣娘,天生就会搭配丝线的颜色。婆婆就很厉害,可小赵韵却没有遗传到这一天赋。”
“但我看不是这样啊!”柳丁觉得绢狸说的太过绝对。
他亲眼所见,赵韵绣的山水,分明极其自然。
绢狸,“她绣了四十多年了,当然不会和十几岁时候一样。”
“配色的敏感度是天生,可积年累月的经验也一样能够达到相同的效果。”
“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放弃?”
“没有。”绢狸推开门,示意他们自己去看。
卧室里,将头发规规矩矩扎在脑后的少女,擦干了眼泪,将自己修好的花一点一点拆掉。
旁边散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她写的总结。再看赵韵书架上的书。除了一些她这个年纪需要用到的参考书以外,其余都和苏绣有关。
这个女孩,深爱着这门技艺。也一直牢牢遵守着和外婆的约定,她要让全世界都看到,她们传统的苏绣,拥有最美的灵魂。
就这样,时间一年一年的过,赵韵从少年到了青年,升学、毕业、恋爱、结婚。
结婚那天,赵韵穿着一身亲手绣制的满绣嫁衣,由母亲帮她盖上了红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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