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试试吧。”李响询问式的瞥了眼周峰,见对方也点头,便无可无不可的道。
“除了这间屋子,以前你在别的地方发生过这种‘耳鸣’的情形吗?”问他的同时,赵无垢也在重新仔细观察客厅。
触目所及的范围内,橡木色的地板,米黄色的壁纸,墙上除了临摹版韩熙载夜宴图,还挂着副花开富贵的牡丹图,两幅题诗的写意山水,南北两个墙角摆着束腰小方几,放着对晚清的粉彩帽筒。除此之外,就是客厅正中那张沙发床。
“没有,”李响笃定的否认,“我就跟这栋房子气场不合,回头还是卖掉的好。”
所以,造成他‘耳鸣’的根源应该就在这个房间。赵无垢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能尽可能详细的描述下你听到的具体声音吗?比如我当初听到的就特别像雷阵雨闪电过后的那种雷,轰隆隆的响声会像前奏似的,由远及近,然后在耳边突然特别响的炸开。”
李响稍微想了下,然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板寸,“形容不太好,我对乐器不是很了解。只能确定至少有两种乐器声,一种声音比较像琵琶,另外那种应该是吹的,但是,是笛子还是萧之类的,我分辨不出。”
“有曲调吗?”
李响慎重的点点头,“有。”
“现在,你跟着我的手指方向看,”赵无垢指指客厅左边的山水画,“看到什么?”
不光李响,周峰、阎君,以及背包上装玩偶的三个小家伙,也都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水墨画。”
赵无垢继续追问,“有听到声音么?”
“又不是音乐卡,怎么会有声音?”李响怀疑的看了他一眼。
本来在乖乖装玩偶的小阎王立刻转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他,人类,不许质疑我爹爹!
阎君淡淡的看过来,正在以眼杀人的小包子吓得赶紧收回了目光,继续扮演天真无邪的模样。
实习生但笑不语,又指指角落被拿来插花的晚清粉彩人物帽筒,“这个呢?”
李响继续摇头。觉得眼前这人有点异想天开。
赵无垢的手指又接着逐一指向牡丹图、仿绘的韩熙载夜宴图上的穿着席地纹长裙的琵琶女、跳六幺舞的舞姬,吹奏的乐伶,最后,他把手指向了米黄色的壁纸。
坐在沙发上表情原本漫不经心的李响,脸色突然变了,“来了,琵琶和笛子声。”
什么情况?周峰挺直身体,也凑过去看壁纸,壁纸上就是仿古的凸雕半月形卷草狮子纹,明明没什么异常。
阎君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手帕。”赵无垢眸色闪动,冲阎君勾了勾手指。阎君配合的把自己西装口袋里的白色丝帕递了过去。
实习生展开那块写着‘我很贵’气息的丝帕,隔空遮住壁纸,示意李响看那块手帕,“还有声音么?”
“有。”李响盯着那块手帕,神色凝重起来。
过了一会儿,李响才摇了摇头,“没有了。”
赵无垢拿掉手帕,再次直视壁纸的李响瞪大了眼睛,嘴唇翕动了下,“……那声音又来了。”
周峰:………………
“恭喜你,或许不用卖房子,只要换壁纸就能解决问题。”赵无垢胸有成竹的弯弯唇角,把手帕还给阎君。
“壁纸?见鬼了!”李响依旧一脸的不可置信。
背包上的某个小包子鼓起腮帮子默默嘀咕,鬼怎么了,能见到是你的荣幸!
回程的车上,小阎王、小银龙、饕餮纷纷从玩偶变回原形,小书生又被它们吓得够呛,抱着熏香炉的盖子抖如筛糠,却半点声音都不敢出,生怕这几位谁一个不高兴就下嘴把他吃了。
那几位却理都不理它,乖乖凑到赵无垢旁边排排坐好。
“爹爹,刚才那个人类是生病了吗?”小包子代表发言,满脸的求知欲。
就连正在翻文件的阎君也默默的竖起耳朵,想要一探究竟。
“嗯,”实习生点点头,正要解释,手机响了。
“到底怎么回事?”周峰跟李响一分开,就给赵无垢打电话。耳鸣的源头居然是壁纸?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两样东西!
“你表弟很可能患有一种不太常见的神经系统疾病,Synesthesia,”赵无垢解释道,“翻译成中文可以称作‘联觉’。”
“联觉?”电话那头的周峰依旧有些迷茫。
电话这头的三小只更是一排蚊香眼。
阎君表面淡定,内心也是排大写的问号。
“夏天是粉色的,数字2是咖啡味的,三角形冷得让人发抖,小鸟的叫声在跳舞,百合花是不锈钢金属味的。”赵无垢随口说了几句话。
“你在写诗吗?”周峰没明白赵无垢这串眉头没脑的话到底何意。
小包子也着急的拽了拽他的袖子。
“我没有在写诗,虽然听起来诗情画意的,但以上那些话,均来自部分联觉症患者的病例记录。”赵无垢戳戳小包子的酒窝, “不过,在文学上,的确有种修辞手法也叫Synesthesia,一般习惯把这种修辞手法称为通感。通感和联觉,就像孪生兄弟。在文学上,运用通感手法可能会让人惊才绝艳,在心理学领域,这单纯就是一种通道刺激引发的另外一种或几种通道的混淆性反应。”
周峰:………………
三小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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